106 拿同僚的血染红顶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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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这章有点大,你们忍忍。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黄通判的cpu不够用了。

李郁慢悠悠的喝完一盏茶,他才睁开了眼睛。

“贤弟,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可不能互相拆台。”

“我李某人对天发誓,定要推黄大哥坐上这知府的交椅。”

“我黄某人也许个诺,事成之后,只要你不和官府对着干,其他的事本官统统看不见。”

“谢大人,到时候胥江码头有您一股。”

“先不谈这些俗的。正事要紧,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把案子做大做厚,胥吏、乡绅、盐贩子,起码抓足100人。还有,立刻秘密抓捕富安盐课大使。”

“伱想和尤拔世翻脸?”

“不想。但是我觉得这人可能会和我们翻脸,所以我们要做到手中有剑,心中不慌。”

黄通判琢磨了一会,是这个道理。

立即出门喊来心腹,耳语几句。

官场之上,

仁慈是幼稚的品质,一定不要让自己处在无准备的尴尬地步。

对于潜在的“恶意竞争分子”,

一定要有随时反击,而且战之必胜的底气。

李郁继续说道:

“有亲笔书信,有盐场大使,人证物证俱在。如果尤拔世这个两淮盐运使想翻脸,我们就狠狠的抽他,当着皇上的面。”

“本官补充一句,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还可联合扬州盐商,内外合作,共同发力,抄他的老底。”

“大人英明。”

两人哈哈大笑,日间的恐惧不安已经消散。

“本官忽觉腹中饥饿,堡内可有吃食?”

“乡野鄙陋饭食,望大人不要嫌弃。”

“本官可不是簪缨世家出身,最知这民间疾苦了。年轻求学的时候,窝头咸菜充饥,冷嘲热讽环绕,夜半读书腹饥难忍,只能勒紧腰带,默诵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落榜晚生,亦有同感。”

“你可知支撑我苦苦读书的唯一信念是什么?”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贤弟知我。”

同是天涯读书人,一时间两人眼中含泪。

这段时间,

可谓是李郁和苏州府衙的友好期。

黄通判带来的那些官差,也在堡内吃饭,酒肉管够。

幸好,堡内的产业都转移了。

这里,没有任何秘密。

深夜,

一艘小船靠岸,下来了一面纱女子。

被搀扶着去了黄通判的房间。

“老爷,按照您的吩咐,已经送进去了。”

李郁一挥手,

手下悄然退去,不再多言。

高端的人际关系,往往只需要最原始的方法。

第二天,日上三竿,

黄通判才晃悠悠的离开了,心情大好。

很显然,他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

虽然,他对夫人非常的感激,敬重。

平时也极少拈花惹草,仅有一妾,还是夫人的娘家陪嫁丫鬟转正。

但是,在这种心理压力极大,仕途抉择的十字路口。

又远离府城,

意志还是小小的坍塌了一下,就一下。

男人嘛。

“信任是奢侈的。”

昨晚,李郁临时派快船去西山岛。

蓝盈盈身子不方便,所以她的丫鬟小桃红代劳了。

千门女燕,

这种事倒也不太在意。

李郁就更加不在意了,圈养的几只可爱宠物而已。

八旗纯血,奇货可居。

这些年蓝盈盈浪行大江南北,让受害人不敢开言,靠的不就是“污染高贵血统罪”嘛。

虽然无耻了点,

可为了抗清大业,这点道德污点也不算什么。

毕竟,自己干的缺德事太多了。

如果进了教堂,大约是这样的场景。

“神父,我要忏悔。”

“迷途的羔羊啊,你尽管讲,大声的讲。”

“咳咳,我李郁简单讲几句,浪费大家一点时间,忏悔内容总共5大点,28小点,大概浪费大家5个时辰。”

“魔鬼,撒旦,你给我闭嘴。”

幻觉被人打破了,

“老爷,这是黄大人昨晚作的诗。”

“好。”

小桃红按照嘱咐,在黄通判兴致最高的时候,求他写了一首诗。

作为回报,

她们主仆俩在岛上的生活待遇可以略微提高。

同时,活动范围可以扩大。

这种事后不给钱,赠一首诗词的做法,在文人圈里不罕见。

唐宋时期,尤为盛行。

《琵琶行》大约也是类似场合的产物。

雅事!

也不知道为什么,文人圈衡量道德水准的尺子,和庶民的那把尺子不一样。

一把特短,一把特长。

秦始皇统一度量衡,似乎没起到效果。

所以在那种情况下,

小桃红索要赠诗的要求,合情合理,反而更显风雅。

黄通判想都没想,就即兴挥毫,成功掉坑。

诗题是“七绝.赠李家堡美婢小桃红”。

“好诗,黄通判不愧是寒门才子,这等歪诗也能写出不俗意境。”

有私章,证据链充分。

李郁把纸小心折叠,收入柜子里,锁好。

小桃红还口述了他的特殊特征,属于平时看不见的。

非常的有特点,

一打眼,你就忘不了。

关键时刻扔出来,比三个御史都管用。

李郁也记录了下来,防止记忆遗忘。

和大清朝的官打交道,时刻都得留一手。

忙完这些,

黄通判带着大队人马用完早餐,准备离开了。

临行前,二人又商讨了一下。

湖州府的那个盐帮据点,由李郁去捣毁。

这属于跨省作业,有很多的忌讳。

官府不方便出面。

李郁无所谓,就当是江湖火并嘛。

毕竟,一个开煤矿的人,手底下怎么可能没有干脏事的好手。

如今俩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就没必要虚伪,掩饰了。

震泽县的盐帮据点,

则是黄通判亲自带人去捣毁,抓人。

而且,他准备把震泽县衙也清洗一下。

知县他动不了,后台硬的很。

不过杀鸡儆猴,把主簿,书吏搞掉几个,还是可行的。

届时,

一并打成逆贼的保护伞。

只要朝廷认可,自己这个黄屠夫,就能立得住。

再署理知府,那就没人敢和自己对着干。

一石激起千层浪。

黄通判的叛逆行为,引起了各方注意。

说情的,打听消息的,络绎不绝。

然而,

他已经拿定了主意,一条道走到黑。

官场中人,切忌首鼠两端,反复横跳。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两淮盐场的富安盐课大使,已经在牢里撂了。

只是让他观摩了一场用刑的详细过程,这家伙心理防线就崩溃了。

他是受上司嘱托,亲自来押运一批私盐。

说起来也好笑,

尤拔世贩私盐,竟然是绕开几大总商的独走行为。

目的是为了自己敛财。

把两淮盐场出产的官盐,漂没。

以洪灾,龙卷风,海潮各种理由,报减产,然后拿到邻省去卖。

如果这些事写进折子里,乾隆看了一定会发疯。

因为历任两淮盐运使,就没一个干净的。

本以为尤拔世是个好奴才,忠心为主子办事的孤臣。

结果,这位孤臣,

也在拼命的挖大清的墙角。

两淮盐业,那可是大清的唯一机动财源。

乾隆的每一次征讨,

背后都是两淮的盐业税,和盐商的捐输撑起的军费。

还有,他的四次下江南。

所花银子,也多是盐商们报效的。

黄通判想想,背后都冒冷汗。

这份折子上去,他不担心尤拔世还能报复自己。

尤拔世一定会完蛋,

区别只不过是砍两段还是砍一千段,用盐腌,还是用糖腌。

他只是担心万一把老皇帝气出个好歹。

毕竟,乾隆都60好几了,属实的老朽了。

一份轻飘飘的折子,

写了五遍,还是觉得不妥。

此时,

他才有些后悔,不该被李郁蛊惑的,太激进了,太疯狂了。

江北来人了。

两淮盐运司衙门的一个师爷,送上了拜帖。

黄通判借口生病,拒绝了。

后来,这位师爷不知是受谁点拨,又找上了胡师爷。

同为绍兴师爷,俩人自然是可以沟通的。

同乡,同年,同窗,在古代是天然的交友理由。

胡师爷在府衙做了大半年的冷板凳,早萌生了去意。

于是,俩人达成了互助的意愿。

胡师爷骑着一头毛驴,来到了李家堡。

“李小哥,别来无恙。”

“胡师爷,我猜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你说对了,有一桩好事,老夫想牵个线。”

杨云娇端上茶水后,就退出屋子。

腹诽道,一个老狐狸,一个小狐狸。

看俩人笑的那么灿烂,背后算盘珠子都要打飞了。

半个时辰后,

胡师爷笑着离开了李家堡,李郁执意要相送。

骑着马,竟然送出了5里,还奉送程仪一份。

因为,胡师爷马上要跳槽了。

去淮安府漕运总督署,继续做幕僚。

漕运,一等一的肥缺衙门。

李郁很感兴趣,主要不是为了钱,而是漕运的巨大意义。

他做梦都想插一脚。

回来后,

杨云娇立即凑上来,问道:

“出事了?”

“嗯,大好事。”

胡师爷,作为中间人,和盘托出了江北来人的意思。

只要不牵扯出两淮盐运司衙门,日后定有厚报。

李郁让胡师爷去询问一下,

日后,是多久之后?

厚报,它有多厚?

这些事要是不具体,可就没法继续往下聊了。

不过一桩事他还是搞不懂,

那封信,为何是在盐帮手里。

尤拔世这种老奸巨猾的官僚,怎么可能让区区盐帮拿住自己的把柄。

所以,绝不可能是让盐帮居中转交。

或许,盐帮通过非正常途经,偷的?抢的?

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还真是低估了这帮人。

真不愧是黄巢的后辈弟子。

“派人去西山岛,告诉林淮生,干掉盐帮的湖州府据点。”

“速战速决,不必恋财,缴获能抵扣出兵费用就行。”

“如果有可能,抓两个活口回来。”

正好是个练兵的机会。

林淮生当即就抽调了100人,搭乘3艘船出发了。

走水路,也就是百里左右。

漕帮的这处据点,周围荒僻。

岸上四周是绵延起伏的丘陵,植被茂盛。

林淮生拿着手里的简易地图,

也有些摸不准具体位置。

不过,一处河叉吸引了他的注意。

“让最小的船打头阵。”

太湖附近支流颇多,这就是其中的一条。

舵手拿着铁秤砣垂入河面,试探水深。

“水深1丈,可以通过。”

林淮生松了一口气,内河航运这个水深就不错了。

驶入河岔几百米。

岸边有一处茅草屋,两个汉子愕然的投来目光。

很快,惊讶就变成了惊恐。

俩人拔腿就跑,还拿铜锣猛敲。

这一敲,傻子都知道找对地方了。

“除了水手,其余人准备作战。”

“炮手就位,火枪兵下船列阵。”

2条船,快速贴岸。

放下了跳板,供人登陆。

抱着火枪的人,快速踩上陆地。

这一次,

没有人意外落水,都适应了晃悠悠的跳板。

林淮生也松了一口气,

最近的登船登陆训练,起效果了。

天天让这帮人踩着晃悠悠的跳板,快速登船,快速下船。

还有从大船转移到小船。

因为李郁和他讲,江南用兵,离不开船运。

不求水性优秀,

起码要不晕船,在甲板和跳板上能保持平衡。

“林头,看见了。有座木寨。”

几百米外,

一处木寨堵住了山谷,寨墙上站满了人。

看来,盐帮在此地的势力颇大。

这里应当是属于湖州府长兴县管辖。

几十号彪悍的盐帮汉子,正在冷眼观察着船队。

为首的一汉子说:

“敢到阎王谷,去问问是哪路的弟兄。”

“大哥,我看来者不善。”

“怕个p,据守寨子,再派个人去甄老爷府上求援。”

寨墙上,有弓箭,抬枪,还有投矛。

嗯,还有十几坛子石灰粉。

在不要脸方面,盐帮和维格堂是一路货色,专攻下三路。

一个盐帮汉子张开双臂,示意他没带兵器。

慢慢走向正在列队的人群。

“你们是哪路的英雄?报个号?”

两声枪响,扑街了。

“踏马的,不讲江湖道义。”

“大哥,我看着不对,这伙子人全扛着鸟枪,搞不好是客兵。”

“卧槽,那艘船上有炮。”

话音未落,

众人就看到两个黑点拉着白烟,在寨子前几十米处坠地。

然后弹跳了两下,

咚,撞在了寨墙上。

为首的盐帮大哥,探出头观察炮弹。

一颗黢黑溜圆的铁球,

沾着泥土草叶,卡在了木寨墙下。

紧接着,

又是一溜轨迹更高的炮弹,砸了过来。说来也怪,寨墙上的眼里,这铁球的速度似乎很慢。

肉眼都能看到炮弹轨迹。

但是,想躲却又没有时间。

寨墙上,

尘土飞扬,狼奔豕突。

“是官兵,肯定是官兵。”

盐帮汉子们大喊着,到处窜逃。

大哥早就消失了,

掉到寨墙底下了,虽未摔死,却已昏迷。

林淮生脸色平静,看着炮弹从船上呼啸而出。

砸在木寨周围,

暗自感慨,火炮的威力恐怖如斯。

再勇敢的军队,也受不了这样的被动挨打。

“停吧,别误伤了自己人。”

火炮停止轰鸣,

伴随着鼓点前进的火枪兵,对着寨墙齐射。

打完后,就地止步,装填。

第二排则是向前几步,打出一轮齐射。

盐帮的人崩了,

朝着山里逃,只要逃入密林就不会有事。

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打死了二十几人,全部枭首。

俘虏了3人,另外有几百两的金银缴获。

一把火,将寨子付之一炬。

然后,登船扬长而去。

不过,却遇到了些意外。

不知为何,竟然遇到了长兴县的官兵在河岸边行走。

看服饰,是绿营。

二三十个人,懒洋洋的扛着长矛,驱赶着民夫推车。

车上码放的,似乎是粮食。

隔着几十米,双方都惊呆了。

林淮生吃不准这算不算盐帮呼叫的援兵,也顾不得许多。

“开炮,轰他们。”

一侧的数门3磅炮,炮口喷出火光白烟。

岸上几十米外的绿营兵扔了长矛,撒丫子就跑。

骡马受惊,拉着粮食乱跑。

“林头,让我带一队人上岸,杀光他们。”

“快撤,莫要无事生非。”

“遵命。”

“还有,以后叫我营队长,不要搞的像帮派似的。”

手下不敢多言,

心想,咱们本来就是帮派。

汇入太湖后,风帆全挂,借着风势往东北方向去了。

此处距离西山岛最近处,不足百里。

侥幸躲过死亡炮击的绿营兵,脸色惨白。

看着一地的尸体,

“快快回县城,禀告大人们,官兵造反了。”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长兴县。

知县和绿营游击一致断定,

是某地的官兵反了。

理由很简单,他们有炮,还不止一门。

放眼望去,

除了准噶尔,金川这种割据势力,其他哪股流贼有火炮?

根据清军朴素的认知,

有炮的敌人定是精锐,需要慎重对待。

当然了,那种山寨虎蹲炮,或者松树炮不算。

而报信的绿营兵,还带回了一颗铁球炮弹。

那质地,长兴营游击一看就断定,

是精锐!

就这种精工铸造的炮弹,起码是绿营中的精锐才会装备。

一时间,

湖州府数县都陷入了恐慌,兵丁纷纷上城,虚空御敌。

而始作俑者,

李郁的怂恿下,黄通判终于把急报送出去了,800里加急直送兵部。

湖州府的急报后脚也跟着送到了京城。

这两份急报,在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

引发了军机处的地震。

以老臣于敏中为首的一帮人认为,苏州府是谎报军情,捏造军功,妄图博取封赏。

而八旗少壮派认为,江南(汉官)官场出了大问题。

乾隆没有表达态度,

只是默默的看着这些臣工表演。

他的心中毫无波澜,

这些人嘴里都是大清,心里全踏马是生意。

开口闭口我大清,朕真是不想点破,这大清与尔等臭读书的何干。

于敏中为首的汉臣,籍贯多是江浙。

害怕朝廷利用此事,增加在江南的满人官员比例。

剥夺当地汉臣的权势。

他们的老家,田地,子侄都在江南,天高皇帝远。

是最不希望满人官僚染指江南的。

而八旗那帮军机处行走,也不完全是公心。

他们巴不得借这个机会,

让朝廷怀疑江南官场不可靠,汉臣不可靠。

试问朝廷中,谁最可靠?

当然是咱们这些地道的八旗子弟,最拥护大清了。

江南,膏腴之地,

谁不想过去染一水,做上一任亲民官。

即使是军机处几位老成持重的旗人军机大臣,在这种问题上也是帮亲不帮理。

道理很简单,

谁家没几个赋闲的子侄,亲朋好友呢。

京城的衙门里早就人满为患,一个萝卜一个坑。

甚至有的坑里,蹲着俩萝卜,假装新品种。

想当个差,太难了。

而且这些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去边疆靠军功上位,是不可能的。

去冲繁疲难州县,比如改土归流地区。

若是能做出成绩,倒也硬实。

可这帮子弟,有这块料吗?

如果科举增加“养鸟”,“玩鹰“,“斗蛐蛐”,“充大爷”,“唱戏”等科目,这些人肯定能雄踞三甲。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所以,

尽量的去那些安全,富庶的地方,混个一官半职。

少做事,多捞银子。

看着两帮人争执不休,甚至开始出言不逊。

乾隆才介入了,

他抬起右手,虚空那么一按。

仿佛施展了魔法,殿内顿时安静。

臣子们都乖乖跪地,虔诚的看着自己。

这种感觉,妙不可言。

权力的芬芳,是世上最难描述的成就感。

任何人,

只要一旦尝到,就会为之疯狂。

乾隆做了40年皇帝,太知道这个中滋味了。

“于爱卿,你敢担保江南汉臣都是忠于大清的吗?”

“微臣不敢,但料想大部分臣子都是忠贞不二。”

看着这个胡须头发花白的老臣,

乾隆心中暗骂,老奸巨猾。

你这么说,就是故意堵朕的嘴。

难道朕还能说,没有那么多忠臣吗?

一旁的和珅,终于开口了:

“于大人,那白莲教案总是真的吧?”

“当然,老臣觉得对白莲教不可姑息。无论主从,一旦查出,皆应斩首。”

乾隆点点头,示意和珅继续。

“白莲教案之后,又有贼船围攻太湖协水师,炮击湖州征粮差役。于大人怎么看?”

“老臣觉得,此事定有蹊跷。”

众人都笑了。

和珅也笑着追问:

“敢问于大人,蹊跷在何处?”

“老臣斗胆问各位大人,若是真有如此枪炮犀利,出手就干掉一营兵的巨贼,江南还能如此安靖?”

殿内一片肃静,

混到这个程度的都是人精,立即琢磨出了老家伙话里的含义。

“于敏中,你的意思是内讧?有人私自动用朝廷的军队,打击报复?”

“老臣不敢判定,但是有这般猜测。”

乾隆脸色变幻,

说心里话,其实于敏中所说,和他心底的怀疑一致。

这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

乾隆的手指在桌子上敲击了几下,下定了决心:

“苏州府通判黄文运,是几品?”

“回皇上,正六品。”

“升一级,从五品,仍担任府通判一职。”

“苏州府多有空缺,可否让吏部拟出人选,供皇上圣裁?”

“朕看就不必了,先空着吧。哦对了,巡抚到任之前,苏州城守营暂时归黄文运节制。”

乾隆一甩袖子,

准备离开军机处,去给太后请安。

一只脚刚迈出军机处门槛,又说道:

“若是江南秩序长期无法恢复,朕拟在苏州设满城,拔擢副都统一名。”

“天兵一至,魑魅魍魉烟消云散。”

军机处内,

众人愕然不语,正在消化皇帝的话。

“诸位大人,下雨了。”

几个小太监,端着铜盆进来了。

他们将铜盆放在漏雨处,接屋顶漏下的水。

堂堂大清朝的军机处,这么重要的衙门,竟然是木屋子,夏天热冬天冷,不时漏雨。

说出去,谁信啊。

不明真相的群众看了,一定以为这是一个清廉克己的朝廷。

众军机处成员,

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伴随着雨打铜盆的滴答声,开始伏案工作。

大清朝的精英,最高理想就是进入这排破木屋,有一张属于自己的书桌。

然后,

每天跪着记录皇帝的口述内容,见证帝国的每一件大事。

著名清吹,欧洲良心,法兰西最优秀的诗人,法兰西思想的王,即将在3年后进入天堂的,

伏尔泰老先生如果亲眼目睹这一幕,怕是要热泪盈眶。

再次呼吁欧陆皇帝们,多向东方同行学习。

这种滑稽的误解,

即是文化的差异。

也是信息的不全面导致的。

所以,

窥一斑可见全豹,很可能是误人子弟。

没有全面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是对的。

很多时候,自己看到听到的信息,是片面的。

甚至,是别人刻意修饰过的。

李郁深知这个道理,

所以他一直在努力的收集信息,试图透过迷雾看到本质。

大清到底是什么模样,电视剧说了不算,清史稿说了也不算。

刘千来了,递上了一份他的组建情报系统的草案。

设固定点,

以米铺,布铺,车马行这样的店铺为掩护。

选址靠近衙门,或者闹市区。

启用面孔陌生,之前一直在堡内效力的人作掌柜。

每点配两三名护卫队员。

再选用一批相同条件的人,作为流动情报人员,对外以街溜子,青皮角色出现。

他们手握金钱,

发展线人,重点是官绅的下人,码头的苦力,青楼的小厮,行船的水手。

标准是,

处于社会的底层,但是大量接触其余阶层的服务行业人员。

从线人处得到的情报信息,汇总到固定点。

每一个点对应接洽,不超10个流动情报人员。

点和点之间,除非极端情况,不存在横向联系。

而李家堡,

设置情报小组,每隔数日,固定上门取走情报。

如果遇到紧急重要情报,由掌柜的亲自送到堡内。

另外,

若是需要武力支持,则由堡内护卫队执行。

李郁不想让情报组织拥有过多的武力资本,否则尾大不掉。

还有一条隐含规定,

固定点的掌柜,一定要有家室(要有孩子)。

“刘千,你的设想很不错。我先拨给你8000两,算是启动资金,尽快把架子搭起来。人手嘛,你放手挑,最多90人。”

“谢谢老爷。”

“苏州府9县1散厅,先布置起来。等运行成熟了,再考虑江宁府,太仓直隶州,还有松江府。”

“遵命。”

朝廷的旨意抵达苏州府,已经是7日后。

一家欢喜一家愁。

愁的是太湖协副将施令伦,被降为参将,仍署理太湖协。

同时罚俸6个月。

他在东山水寨,十分的抓狂。

除非他能戴罪立功,否则仕途岌岌可危。

但是,如何立功,却漫无目标。

他反复询问了逃脱的兵勇,却是越听越糊涂。

装配火炮的战船,穿着官衣的火枪队,怎么看怎么像是自己人下手的。

他最近风声鹤唳,

出门必穿甲,枕下必放刀。

他猜不透是谁要对他下手,但是绝对是大人物。

最大的怀疑对象,是指向了两淮盐运司衙门。

因为,

他动用了麾下亲信帮着运盐,而且多次帮着清理障碍。

光这一项,

他就多赚了6000两,不可谓不暴利。

“施大人,江北来人了。”

“快带进来。”

施令伦把屋门关紧,瞪着双眼问道:

“你们是不是想卸磨杀驴?”

来人一脸急切,解释道:

“尤大人也想问你,是不是你反水?”

“放p。”

“那就是盐帮反水?”

“更不可能,他们有什么理由反水?”

沉默,思索。

既然都不是,那就只能是黄通判的个人行为了。

不过,

施令伦还是有些不信。

“我就是搞不懂,他搞这么大图什么?”

“图立功,升官。”

来人阴郁的说道:

“施大人不知道吧,黄文运升了一级,怕是简在帝心。”

“他把我们犯贩私盐的事捅给朝廷了?”

“应该没有,否则我们还能站在这里吗?”

两人沉默,

目前的局势很棘手。

半晌,施令伦才问道:

“尤大人准备怎么善后?”

“分他一杯羹,拉进来。”

“行吗?”

“哪有猫儿不吃腥的,已经吃了一条大鱼了。”

来人又说了一些内幕消息,才匆匆离开了。

施令伦脸色阴晴不定,拔出佩刀打量了许久。

才喊道:

“来人。”

“标下在。”

“把震泽县合作过的几个小吏做掉,装作是土匪打劫。”

“大人,怕是晚了。”

“什么意思?”

“他们已经被府衙的人抓走了。”

“如此大事,你怎么不早说?”

“咱们绿营和地方官署是两条线,他们想瞒着,我们也没办法。”

施令伦感觉到了杀机,

似乎有一张网,正在朝他的脑袋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