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二十一章 我在宫城何处(1 / 1)

贾母听闻说是贾琏手持宁国公的“忠勇剑”,劈了秦氏的棺材,阻得灵柩无法入葬,不由“嗳哟”了一声,用手捂着心口,一时说不出话来。

贾赦这些年来虽暗怨贾母偏心,可此时见老母有如此痛心之状,不由也暗自叹息:

原以为自己这偏心老娘一心只挂记着二房的宝玉,如今看来,也还念着些儿自己这一支上的孙辈,到底还是也忧心贾琏的生死。

却不道贾母后面说出的,竟然是:“好歹是叫我放心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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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

贾琏可是叫皇帝手下的侍卫首领当街拿走的,以贾赦在朝多年的经验,也明白这是凶多吉少的兆头。

亲孙子此时生死难料,不知要被贬被流,被杀被剐,亲祖母竟然说“放心了”?

贾赦心中极是不满,又不敢明言,脸色只愈发难看。

贾母见了,便朝贾赦道:

“你也不必这般丧着脸,你那儿子,比你出息。”

贾珍在旁听贾母这话头,心中不住地翻腾:老太太这话,怎么听着倒像是褒奖贾琏的意思?

于是便上前道:

“贾琏方才做的也忒过了些,这送殡的事情误了吉时,只怕还得请钦天监阴阳司来重新择日。

幸而僧道未走,还是先停灵于会芳园中,灵前另有五十众高僧、五十众高道,连夜对坛多作好事。

继续还得再请一百单八众禅僧重拜大悲忏,超度前亡后化诸魂,以免亡者之罪。九十九位全真道士,也仍在天香楼上打解冤洗业醮。然后……”

“这些都随你弄去。要紧的是赶快去重新看副杉木板,与蓉哥儿媳妇重新收敛了罢。”

“这……”

“这什么!那棺材板都给剑劈了,不吉利!”

听闻贾母语气加重,贾珍不敢再顶,赶忙应下来。

旁人心中各自忐忑,贾母心中反倒安稳下来。

此时贾母的轿车也终于从人群里挤了过来,贾母便拉着宝玉,登车回府去了。

其余人等十分无奈,也纷纷上马上轿,跟着这一路大殡,也不再吹唢呐打响器,只安安静静赶紧又调头,重回宁国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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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倒也罢了,只王熙凤在车里,急得不住地用手捶打车板。

作为荣国府的长孙媳妇,她身上有诸多规矩束缚,没法子当街抛头露面,只能命自己的小厮去前面探听,不住来往报信。

前面听说贾琏与贾珍对持,已经让凤姐急得恨不能出去揪贾琏回来,待听说贾琏被宫里的羽林卫带走,凤姐顿时吓傻了。

及至一路大殡又回至宁国府,因突然出此纰漏,宁国府里乱作一团,凤姐作为协理内务的头脑,因要处理几百件大小事务,忙得焦头烂额,一时反倒又顾不上担忧贾琏了。

而此时连躲在屋里装病的平儿,也听说了贾琏当街拦截了宁国府的送殡队伍,还竟敢偷拿了贾氏宗祠里供奉的宁国公佩剑,在几千几万人面前劈了东府里小蓉大奶奶的棺木,顿时吓得浑身冷汗不断,险一险当真得了病。

她不知此事到底轻重如何,只听说连老太太都顶风冒雪地亲自追了出去,可见不是小事。

她也不知贾琏到底为何要做这些出格的事情,只忧心他到底会不会被皇帝杀了。

心惊胆战之余,又想起昨夜贾琏莫名其妙给了自己一大笔银子,叫自己等兴儿送信儿来,就带着晴雯逃离贾府,平儿心头又是一热——原来只道贾琏好色而薄情,竟没想到这人倒很是为自己打算,果然是有情有义的好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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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情有义的好男儿”此时正被四个羽林侍卫围在正中,一路朝皇宫而行。

贾琏也不知自己要为这一出英雄行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是以表面从容,内心却极为忐忑不安。

瞧了瞧前面马上卫同光挺得笔直的背影,也不敢开口问一句话。

这卫同光将进四十的年纪,高高的个子,宽肩窄腰,白面黑须,是一张毫无表情的冰块脸,除了方才传了一句圣旨之外,就再没出过一声。

贾琏知道这等在皇帝身边随侍之人,都是极为谨慎的个性,心中不由又吐槽:

这些人都跟“活死人”一般,有个什么趣味?

我若是当皇帝,身边的侍卫除了必得武功高强之外,还一定要他们个个都得会说脱口秀,不会?哼哼……

一行人走过长安左三道门,走过长长的御街千步廊,这五个人简直就如同毫无生命一般,只是拘着贾琏前行。

然后又绕过午门,只沿着宫城的城墙,一路走过东华门,仍旧不停,一直走到左掖门这才停住。

卫同光同其余四个侍卫同时飞身下马,贾琏四下里瞅了瞅,也赶紧下了马。

于是有宫城守卫上来牵走马匹,于是卫同光同其余四个侍卫队形不变,仍旧是卫同光打头,其余四个侍卫将贾琏围在正中,走入左掖门。

进过一道又一道门,走过一条又一条游廊,穿过一进又一进院子,走得贾琏彻底地失去了位置感,都不知自己处在宫城的什么位置。

终于,又走进一处碧池如镜、湖石嶙峋的院子,此番却并非穿过,而是直奔了正房而去。

贾琏心中一个激灵:这是要见正主儿了。

但走到房门不远处,却又停下了。

卫同光低声说了一个“跪”字,就朗声朝屋中道:

“五品同知贾琏带到。”

之后,便朝后一挥手,于是这五人便同时退后到三丈开外,只将十只眼睛,都盯着贾琏一人。

贾琏也明白方才卫同光提醒自己那一个“跪”字很是关键。这屋中之人,非比寻常,自己一旦失礼,罪过可就大了。

他立刻跪下,只道:

“五品同知,贾琏。”

此时簌簌而下雪片骤然一阵纷乱,听闻得檐下铁马叮咚作响,原来是风起了。

果然,那屋中传出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一个小小的五品同知,胆子可不小啊。

宁国公的‘忠勇剑’,也是你能随便动的?”

(卫同光:我一个小小侍卫头子,也得被迫来给作者求收藏,求推荐,求支持?

作者,你可真是‘逮住蛤蟆攥出尿’的狠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