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庭院的角落里，布莱恩重重的砸了上去，撞在一堆没有开锋的练习用剑具上，将那些剑具给撞得七零八落的飞舞了起来，掉了一个满地。

“咳……！”

布莱恩则是将肺中的空气通通都吐了出来似的，猛的咳了一声，给人一种连血都快咳出来的感觉。

黎格那一脚并不算重，至少以布莱恩的体格，还不至于被踹一下就吐出血来。

可那一脚却是将布莱恩给踹懵了，整个人都摔在那里，维持着倒地的姿势，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你……”

等到回过神来以后，布莱恩才看向了黎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不仅是布莱恩而已，在场其余人的表现也是差不多。

“接、接住了……？”

克莱姆目瞪口呆。

“刚刚那一刀……”

格格兰亦是一脸震惊的看向黎格。

“居然用手指……夹住了那一刀……？”

伊维尔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所有人就都像这样，被震在那里，看着黎格的眼神是变了又变，不知道替换了多少种情绪。

连早就见识过黎格的实力，曾被黎格一招弹开【六光连斩】的葛杰夫都忍不住露出惊容，可想而知，黎格用手指夹住布莱恩刚刚斩出的那一刀的做法，究竟有多骇人。

毫不客气的说，布莱恩刚刚斩出的那一刀，已经是连英雄领域的存在都难以做出反应的了。

最起码，葛杰夫和格格兰这样离英雄领域都只差一步之遥的存在，便都不认为自己能够轻松接下那一刀，挡下那一斩。

那确确实实是布莱恩·安格劳斯这位天才剑士穷尽自身所有斩出的究极一刀，是连英雄领域的存在都要为之惊叹的绝技。

但，那样的绝技，落在黎格眼中，却还不够看。

“作为回礼，我也回你一刀吧。”

黎格的声音便缓缓的响起。

“别眨眼，这或许才是你应该追求的一击。”

说着，黎格以格外缓慢的动作，将手慢吞吞的搭在了腰间的刀上。

这一刻里，致命的危机感再一次的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底深处迸发，让众人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惊惧的表情。

“等……！”

尤其是布莱恩，察觉到黎格即将对自己拔刀，不禁面色大变的准备出声。

可这时再准备出声，已经是来不及了。

“呼——吸——”

这是清晰的回荡在所有人耳边的呼吸声。

就好像空气的震动。

就宛如世界的脉动。

“噼哩——”

雷电窜动的声响就随着这清晰可闻的呼吸出现，让一道道雷电跟着涌出，缠绕在了黎格的身上。

“雷之呼吸·壹之型……”

当这样的低语仿佛从地底深处传出来似的响起之时，整個庭院里，所有的光彩都消失了。

被一道雷光给取代。

雷光在所有人的眼前闪过。

斩击也在所有人的意识里，仿佛被刻意放慢一样，一闪即逝。

等到世界恢复本来的色彩，雷光亦是不知何时消失不见时，众人才发现，黎格已经不在原地，而是出现在了布莱恩的身后。

“咔……”

轻微的声响中，他收起了刀。

“霹雳一闪。”

背对着布莱恩，黎格就这么平静的出声，将刚刚那一刀的名字给唤了出来。

“————”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里失去了声音，失去了反应，甚至连灵魂都失去了一般，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光景，不再有所动作。

他们的脑海中，只剩下那一道雷光，那一道惊艳绝伦的斩击，没有除此之外的第二种事物。

哪怕是布莱恩，都是如此。

“霹雳一闪……”

布莱恩已经没有余力转过身去看黎格了，只是站在那里，呆呆的念着这个名字。

他的身体在颤抖。

他握刀的手也在颤抖。

而他胸前的衣服则是裂了开来，被整整齐齐的切开，却没有伤及底下的皮肉。

当然，布莱恩知道，这不是因为对方做不到，而是对方手下留情，故意不伤到自己，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黎格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想对整个人类族群做出评价，你至少也得能够挥出刚刚那一刀来才算是有资格了。”

“否则，就凭你一个连英雄领域都还没有完全踏入的人，又有什么资格随便评价人类的强弱与否？”

“没有见到人类能够抵达的终点，你凭什么就能够认为即使抵达那里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呢？”

“说到底，你只是傲慢而已，傲慢的认为自己已经是人类中数一数二的强者了，所以当你都感到绝望的时候，人类就同样只能感受到绝望。”

“殊不知，你只是坐井观天罢了。”

黎格从布莱恩的身后走了出来，来到他的面前。

“现在你明白，人类若是真的变强起来的话，究竟能有多强了吧？”

黎格对着布莱恩露出了笑容。

“顺带一提，你当初在耶·兰提尔北方森林里遇见的那两个所谓的怪物，其中一个就是我。”

这话，让布莱恩心头猛的一震。

“你……？”

他睁大眼睛，看着黎格的眼中流露出比刚刚还要更加强烈的震惊来。

“没错。”黎格点了点头，极为坦然的道：“那天晚上，我就在那片森林里碰到了那只吸血鬼，并和她做了一场。”

“只是，我没想到，你当时居然在场，而且还因为那一战，沦落到现在这幅模样。”

“所以，真要说起来的话，你会变成这样，我算是有一半的过错吧？”

话是这么说，黎格脸上却没有半点歉意流露出来。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谁让你当时要做什么盗贼呢？也算是一个报应了吧？”

黎格撇嘴一笑，对着布莱恩这么说了一句。

“想变强没错，但要怎么变强，还是要好好思考才行，否则，那就是下场哦？”

留下这样的话，黎格转过身，不再理会布莱恩。

“我就做到这里了，剩下的看你们自己。”黎格对着葛杰夫说道：“没问题吧？”

“是、是的。”葛杰夫这才反应了过来，连道：“这就足够了，感谢您，阁下。”

“那我就先回旅馆去了。”黎格点了点头，道：“有什么事再到旅馆来找我吧。”

“是。”葛杰夫向着黎格低下头，道：“您慢走。”

黎格笑了笑，对着其余人也点头示意了一下以后，方才走出了庭院，离开了这里。

只剩下布莱恩，依旧呆呆的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反应。

在场众人便直到这个时候才通通都回过神来，并不由自主的向着葛杰夫的方向靠近过去。

葛杰夫则是来到布莱恩的面前，看着呆呆的站在那里的布莱恩，脸上不由得浮现出担忧之情。

“安格劳斯。”葛杰夫轻唤了一声，道：“你没事吧？”

其余人也都看向了布莱恩，对他的状态感到忧虑。

在众人的注视下，布莱恩低下头，肩膀开始颤抖起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布莱恩受到了莫大的刺激，心态已经彻底失衡的时候，低下头的布莱恩却是突然笑了起来。

那是从小变大，从小声变成大声，一点一点的响彻而起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布莱恩就状若疯狂似的大笑了起来，笑得格外开心，格外高兴。

“原来是你，原来那个时候的怪物中的一人，就是你啊……！”

布莱恩为此开心着，为此大笑着。

“安、安格莱斯大人？你怎么了？”

克莱姆战战兢兢的出声，貌似被布莱恩的这幅模样给吓到了的样子。

只有葛杰夫等人，隐隐约约明白布莱恩为什么会突然笑得这么开心。

原因其实很简单。

“那种级别的怪物，居然不是异种族，而是人类！”

“人类原来可以变得这么强！”

“这才是人类的可能性，人类的终点吗？”

“我确实是坐井观天了啊！”

布莱恩笑着笑着，竟是都开始手舞足蹈起来了。

“也是，只有他那样的强者才有资格评价全人类，我这种程度，根本就还差得远了！”

“不是人类不能变得那么强，只是我自己还没变得那么强而已！”

“是我的努力还不够啊！”

明明是在说着否定自己的话，布莱恩却一点都没感到沮丧，反而越说越开心，越说越高兴。

“我的努力绝对没有白费吧？只要继续努力下去，一定能够变得越来越强，甚至是变得像他那么强！”

说着这样的话的布莱恩眼神便格外火热，之前的死灰与绝望则是消失得干干净净。

看着这样的布莱恩，葛杰夫也好，格格兰也罢，终于都放心了。

“很高兴你能想通，安格劳斯。”

葛杰夫第一个向着布莱恩献上祝福，并由衷的露出笑容来。

“不错，总算变得有点像我印象中的那个布莱恩·安格劳斯了。”

格格兰亦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史托罗诺夫。”

布莱恩从振奋中被唤醒，见到由衷替自己感到高兴的葛杰夫，顿时一下子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以后，布莱恩向着葛杰夫露出了感激的表情。

“刚刚那位是你为了我专门请来的吧？”布莱恩向着葛杰夫道谢了，道：“真是麻烦你为我费心了。”

“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葛杰夫摇了摇头，道：“你这样的男人，若是被击溃，那未免太可惜了，我只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姑且一试罢了。”

“但你却拯救了我，拯救了我的人生，拯救了我的生命。”布莱恩注视着眼前曾经做梦都想击败的劲敌，郑重的道：“多亏了你，我才能再一次的重拾起握刀的念头，这个恩情，我布莱恩·安格劳斯记住了。”

看着布莱恩脸上那从未见过的郑重之色，葛杰夫蓦然一笑。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再见一次你的刀吧。”葛杰夫以战士的表情，这么对着布莱恩说道：“莪可是一直将你当做竞争对手来看待的，刚刚见到你那一刀，我都已经迫不及待的想领教一下了。”

“你是说【虎落笛】吗？”布莱恩因葛杰夫的话而苦笑了起来，半点自傲都没有的道：“若是换作以前，我一定会因为你的话高兴得无法自拔吧？”

“那一刀，就是为了击败你，才被我创出来的。”

“可现在，我已经知道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和那位的刀比起来，我的【虎落笛】只是小孩子的把戏而已。”

如此自贬的话语，却让在场众人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回想起刚刚那一道雷光，那惊艳绝伦的一斩，众人就下意识的对布莱恩的话产生了认同感。

诚然，布莱恩的刀已经很快很强了，但和那一刀相比，确实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我能明白你的感受。”

葛杰夫顿时也跟着一起苦笑了起来。

没办法。

“我的【六光连斩】也曾被布里豪特阁下轻而易举的化解，那个时候，我甚至都没能让他使出刚刚那一刀。”葛杰夫叹着气的道：“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那位在剑术上竟是有如此造诣。”

众人顿时愣住。

“你不知道？”格格兰便很是惊讶的道：“你不是早就知道那个人很强吗？”

“我并没有否认这一点。”葛杰夫欲言又止，最后如此说了一句，道：“只是，我一直以为他真正的本领是在魔法上，对剑则仅是略有涉及而已。”

“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我是大错特错了。”

这话里的深意，众人都听出来了。

一直沉默的伊维尔哀就以不可思议的语气，如此出声。

“你的意思是，他其实是个精通魔法的魔法吟唱者？”

此言此语，换来的回答便无比的肯定。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造诣有多高，但我可以肯定，布里豪特阁下能够使用第五位阶的魔法。”

“所以，他的确是个精通魔法的魔法吟唱者。”

“并且，早已踏入了英雄领域。”

葛杰夫的话语，清晰的在庭院里回荡。

众人顿时尽皆沉默。

“好厉害的一个人……”

克莱姆的呢喃声中就已经开始携带上无法忽视的崇拜了。

布莱恩亦是如此，眼中尽是向往。

格格兰和伊维尔哀则是互相对视了一眼，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的样子。

黎格·布里豪特，这个名字便深深的刻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中，让人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