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卫燃被送进刘一脚驾驶的卡车货斗,并将双手反绑在了货栏上。而杰克则被送到了那位脸上带疤的志愿军战士驾驶的卡车货斗里。
漆黑的货斗里,卫燃根部分不清周围装着的都是什么东西,他唯一能确定的,也仅仅只是屁股底下坐着个铺着破褥子的木头箱子。
不过反正他也没打算跑,索性也就心安理得的靠在了栏板上。片刻的等待之后,刘一脚驾驶着卡车离开了藏身的密林。
说起来,这已经是卫燃第二次乘坐刘一脚驾驶的卡车,只不过这次却是以战俘的身份罢了。
在此起彼伏的颠簸中,卫燃唯一能做到,也仅仅只是艰难的转过身,用余光透过驾驶室后方的玻璃看一眼车头的方向。
只不过就像当初第一次乘坐他驾驶的卡车时一样,这辆卡车根本就没有打开车灯,他能看清的,最多也不过是刘一脚的后脑勺,以及坐在副驾驶的一名押车战士的肩膀罢了。
徒然的转过头,卫燃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稳了身体之后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渐的进入了梦乡。然而,还不等他把一个梦做完整,却被由远及近的航空发动机的轰鸣给惊醒了!
坏了!
卫燃下意识的就要站起身,紧接着便因为双手被捆住险些让手腕脱臼。
还不等他重新坐稳,刘一脚驾驶的卡车便已经离开了公路,一头扎进了路边的森林,紧接着,航炮开火的声音便传进了耳朵,甚至,卫燃亲眼看到车尾一角的顶棚以及帆布帘子被航炮打出了一串密集的破损!
在他根本张不开嘴的无声咒骂中,那架飞机低空俯冲而过,紧跟着便拉升了高度。
“特码的破本子只给个反坦克炮有个屁用!”
卫燃在心底一遍遍的咒骂着,这个时候他更需要一把能帮他割断绳子的刺刀!只要能把绳子割断,即便拼着后边没办法解释,他也要试试用反坦克炮能不能那几架编队飞行的美军飞机给凿下来!
他这边发狠的同时,那几架编队飞行的飞机却已经开始了第二轮扫射,而刘一脚也驾驶着卡车,继续往路边的针叶林深处开了开。
不等车子停稳,负责押车的战士便已经爬进了货斗,一边喊着“hello”一边凑到了卫燃的身边。
直等到确定卫燃还活着,而且没有受伤,这名志愿军战士这才松了口气,迅速的解开了绑住卫燃的绳子,带着他跳下卡车,往森林深处跑了足有百十米这才停了下来。
此时,头顶那几架飞机依旧在不断的咆哮着,卫燃能做的,也仅仅只是老老实实的趴在松树的边上,别给身边那个志愿军战士添乱。
还没等身下的寒气透过衣服,卫燃便看到路边一辆卡车被航炮击中,就连被篷布盖着的货斗,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燃起了火苗!
就在卫燃准备取出反坦克枪帮忙的同时,那辆货斗燃起火苗的卡车却突兀的打开了车灯,一往无前的开上了公路,像一颗划破黑夜的流星一样,一路鸣笛开往了众人来时的方向!
“艹你娘!”
负责看押卫燃的那名志愿军战士一把抓掉头顶的棉帽,带着哭腔一边咒骂,一边将手中的帽子狠狠的拍在了树干上。
片刻后,那一直持续的鸣笛戛然而止,视野尽头也燃起了一团照亮夜空的火焰。而头顶上,那几架飞机也大摇大摆的盘旋了几圈,额外往公路两侧挥霍了一番弹药,这才意犹未尽的越飞越远,直至彻底没了动静。
但是,卫燃身边的那名志愿军战士没动,相对离着更近一点,那些藏身森林的卡车同样没动。前后不到十分钟,航空发动机的轰鸣却再次由远及近!
在煎熬的等待中,这几架飞机一次次的盘旋又一次次的俯冲,像是一群站街的婊子似的,一次次的撩开裙子勾引着地表的路人。
在长达十多分钟的等待过后,这些飞机终于再次离开了众人的头顶。
“嘟——!”
尖利的哨音在夜空恢复安静的同时紧跟着响起,那位志愿军战士抹了抹脸,一把拽住卫燃的胳膊就往百十米外的卡车方向跑。
将卫燃推进货斗,这名志愿军战士匆匆将他的双手绑在栏板上,随后跳下货斗钻进了驾驶室。
很快,排着长队的卡车相互间隔着百十米的距离重新回到了颠簸的砂石路上,继续朝着目的地的方向前进着。
寒冷的货斗里,卫燃透过车尾帆布帘子上那个被航炮撕开的缺口,怔怔的看着车尾的方向,看着那团仍在燃烧的火焰,看着一辆反向开往那堆火焰的卡车陷入了沉默。
漫长的等待中,这支车队走走停停的行进了一整夜的时间,直到天边几乎泛起了鱼肚白的时候,这才开进了一片隐藏在群山间的驻地。
当卫燃跳出货斗的时候,还没等反应过来,便已经有几个人过来和他以及同样有些发懵的杰克依次热情的握了握手,看这几名军人脸上真挚的表情和嘴里冒出的英语欢迎词句,这哪是在迎接战俘?完全就是在欢迎过来串门的朋友似的。
“卫生员!卫生员呢?”其中一个带着眼镜的军人说道,“快把卫生员找来给他们看看伤口。”
“是!”一名年轻的战士敬了个礼,转身跑向了不远处的木头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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