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大雪飘摇,随着风微微晃动的松树树冠里,将全身裹的严严实实的卫燃像个极地树懒似的,抱着树干安静的观察着乱坟岗的方向,和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的胡八指耐心的等待着野狗的出现。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卫燃准备把怀里的饼子掏出来啃两口的时候,远处上风口的方向,也隐约传来了此起彼伏的狗叫。
下意识的看向犬吠声传来的方向,可惜,因为山体和树冠的遮挡,他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到。
即便如此,他还是轻轻拉动枪栓让其活动了一番,随后又擦掉了准星上的冰霜。
然而,让他和埋伏在别处的胡八指都没想到的是,随着犬吠声越来越近,从那条土路尽头过来的,除了百十只膘肥体壮的野狗和被野狗围着的一辆骡子车之外,最后面竟然还跟着两辆鬼子的卡车!
那两辆卡车的驾驶室上面并没有如后世在抗日神剧里看到的那样架着歪把子机枪,卡车后面,也并没有跟着伪军或者骑着自行车的汉奸。
倒是最前面那辆拉着尸体的骡子车,除了一个车把式之外,另一边还坐着个伪军。
这特么什么配置?
卫燃不由的嘀咕了一一句。
没等他看明白,两辆卡车相继停了下来。
在他的注视下,排在后面的那辆卡车最先跳下十来个鬼子。
紧随其后,这十来个鬼子走到了第一辆卡车的车尾,其中一个粗暴的用枪托砸了砸车尾的货斗尾板,随后朝着里面打了个手势。
很快,第一辆卡车的货斗里,接连跳下来一个又一个佝偻着身子的人。
即便离着有些距离,即便天色没有大亮,卫燃依旧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些人身上破烂的衣服被寒风吹起来的时候轻飘飘的模样。
近乎下意识的,他又一次取出了装有长焦镜头的罗伯特相机并且提前上紧了发条。
在他时不时按下的快门里,那些鬼子给赶下来车的那十几二十号人,每人都发了一根木头棍子。
可接下来的事情,却超出了卫燃的预计。
在他错愕的注视下,骡子车上的伪军和那个车把式把车上的尸体一股脑的卸了下来。
不等车把式把骡子车赶到一边,那些摇着尾巴的野狗也围住了那些已经被扒掉了衣服的新鲜尸体。
恰在此时,在那些拿枪的鬼子的催促下,刚刚被驱赶下车的人,也举着木头棍子,战战兢兢的走向了那些野狗。而那些鬼子,则端着枪站在了远处,似乎做好了随时开火的准备。
片刻之后,挥舞的木棍子砸在了那些野狗的腰上身子上,在隐约传来的哀嚎惨叫以及那些鬼子们肆意的笑声中,那些手拿木棍的人被迫和那些野狗开始了你死我活的混战。
那些野狗是聪明的,它们下意识的远离着“饲养”它们的车把式,也下意识的远离着那两辆卡车和卡车周围手拿武器的鬼子。
但它们也是凶狠的,在数量敌我悬殊的混战中,不时有手拿木棍的人被野狗扑倒,被更多的狗围起来撕咬,偶尔,也有几只狗被打倒在地不住的哀嚎。
不等卫燃将相机里的胶卷拍完,这场人狗混战便随着一阵排枪进入了尾声。
此时,那些手持木棍的人,活着的已经只剩下三四个,剩下那些全都已经躺在了被血染红的雪地上。同样躺下的,还有不到十只由他们亲手打死的野狗,以及更多被子弹打死的野狗。
“砰砰砰砰砰!”
第二轮排枪过后,又有十多只还没来得及跑远的野狗一头栽倒在地。
“砰砰砰砰砰!”
第三轮排枪过后,那名伪军先是点头哈腰的和为首的鬼子说了些什么,随后又颐指气使的朝着幸存的那几个说了些什么。
不等他把话说完,其中一个手拿木棍的人已经冲向了那个伪军打扮的人。
“砰!”
还不等他跑到那名伪军的身前,伴随着一声枪响,那个手持木棍的人便已经摔倒在地。
那名伪军虽然被吓了一跳,但很快便再次吆喝起来。隐约间,卫燃还听到了诸如“敬酒不吃吃罚酒”之类的语句。
片刻之后,剩下的那三个人丢掉了手里的木棍,将那些野狗的尸体抬到骡子车上,等那位车把式把皮扒下来,又把剥皮的尸体丢到远处。
在三人的忙碌中,骡子车上攒了越来越多的狗皮,那三个活下来的人,为了把狗抬回来,也越走越远。
他们要跑...
卫燃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收了相机,并且解开了那支金钩步枪绑在树杈上的枪带。
几乎就在他重新端起枪的同时,那三个人也猛的加速跑向了乱坟岗边的密林。
要开枪吗...
卫燃陷入了一瞬间的犹豫,这无异于一道电车轨道选择题。
开枪或许能给那三个逃跑的人创造一个活下来的机会,却也极有可能会让离着乱风岗并不远,而且他根本不知道藏身位置的胡八指陷入绝境。
可不救...
“砰!”
这短暂的犹豫中,他也听到了铁砂枪开火时特有的沉闷枪声,更看到了不远处的一颗松树后面蒸腾而起的烟团,以及那个被铁砂子糊了一脸正在惨叫的伪军,以及似乎同样被铁砂子崩到,在嘶鸣中拉着板车和车上的车把式狂飙的骡子。
他在那儿?怎么没在树上?
卫燃来不及多想,举起枪对准他早就看中的,那个将机枪架在车头保险杠上,正准备朝胡八指方向开火的鬼子便扣动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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