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回头发出一个尖利的音节,像是吹了记口哨,身后有一头江豚瞬间沉入水中,大概是给鎏河的水族们发通告去了。
其余的都留下来,因为贺灵川又在下河湾征用了六条渔船,为了轻载快行,每船只坐两客。
渔民解开缆绳扔进水里,活泼的江豚们一口咬住,拖着渔船就往河心游去。
两条江豚拖一条船,轻松自在。一旦启动,速度越来越快。
明明只是微风的河面,船只却被它们拖出了乘风破浪的感觉。
渔民站在船头就有点尴尬,那桨伸不伸进水里去都没影响。
六船都往下游去,速度至少五十迈。
鎏河水流时急时缓,河心又多礁岩小岛,若是人力划船还要小心规避,远不如江豚迅捷。
何况贺灵川知道,貌似平静的水下,这段水域内的鎏河水族都已经被动员起来,忠诚地执行妖国太子的寻人命令。
偌大的鎏河上找一条船,如同大海捞针,这只是对人类而言。
吴楷的逃亡再缜密,毕竟只是一介人类,手段有限、能力有限。
贺灵川心中感慨。这种追踪之法,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
三天后,远在灵虚城。
摘星楼下有人聚集,从日落等到月出,都没等到入内的机会。
等候的人越来越多,互相寒喧,甚至聊到灵虚城内香火鼎盛的青芙庙突遭大火。
一问,都为同一件事而来。
再过半个时辰,人又渐渐少了。
进不去就是进不去,上头就是要晾着他们,再候下去也没有意义。
最后只剩下三人,踞守原地迟迟不去。
这回直到月上中天,摘星楼内的守灯使才踏着婆娑的树影走出来,向他们行了个礼:
“几位元老,可是为巡察使案而来?”
“不错。兹事体大,我们要见帝君!”
“帝君正与天神沟通圣意,今晚不会回宫了。”
也就是不出这座摘星楼了,你们等也等不来。
“但这个案子,这个案子……必须磋商斟酌,尽快派专人前去。”
守灯使恭敬道:“帝君说,先前派往赤鄢的专使会一同调查此事。他应该已经抵达白沙矍,请各位元老不必挂怀。”
“派往赤鄢的专使?”三人吃了一惊,之前都没听说啊,“是谁?”
不必挂怀的意思,就是不许插手。他们都听懂了。
“便是我们摘星楼的白大人。”
三人面面相觑,果然都闭了嘴,但是神情复杂。
……
次日。
东方曦微,白沙矍的居民再次被轰隆隆的马蹄声吵醒。
有些起早的,亲眼目睹太子特使凯旋回城,同时还带回一辆马车,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犯人。
这个消息,当然会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加速向外传播。
白沙矍这一系列案件的关键人证吴楷,潜逃失败,被太子特使抓回来了!
最多三五个时辰,全城都会知道。
贺灵川回到客栈,伏山热情迎上来,跟他用力击掌:
“你是真行!”
他这几天也提心吊胆,贺灵川押着吴楷回城,他真是长舒一口气。
稳了!
贺灵川与他互拍臂膀,才笑道:“岑泊清这几天安分不?”
伏山越往地上呸了一口沫子:“安分……个P!”
原来贺灵川离城这几日,岑泊清也不消停,三番两次逃走,甚至尝试过易容变装,想要蒙混出府,都被伏山越给挡了回去。
两人交手,旁人都不敢近。最后岑泊清不敌,被打坏半边膀子,怏怏退回府里。
伏山越的火气也被打出来了,一看这人不吃敬酒,干脆命鲁都统带人把岑府前后门砌墙封死。府里要是缺吃少喝,自有官兵买来扔过墙去,里面的人一步也别想出来。
敢跳出来就要挨揍。
反正这几天白沙矍的平民是看热闹看舒服了。
伏山越甚至包下岑府隔壁的大宅,坐到阁楼上亲自盯梢。
他可是魃,几天几夜不睡觉都精神得很。
这场要命的游戏中,岑泊清几次尝试均以失败告终,伏山越好几次都看见他在府里气急败坏砸东西。白沙矍就是他命中的一道坎儿,只要越出去了,他就能逃回灵虚城,在那里胜算大增。
可惜啊,硬是出不去!
伏山越说到这里也有些得意,毕竟岑泊清偷逃出府时被他打得鼻青脸肿,算是报了从前在灵虚城之仇。
他拍拍手道:“走,去审吴楷。”
吴楷并没落在县大牢,而是被单独关押在客栈的酒窖里。
现在他跟傅松华享受同样待遇,也套着一副枷锁,上头绘制了符文。这东西能禁锢灵力,囚犯无法施展神通。
太子一到,所有人的工作效率瞬间抬升。酒窖已被搬空,里面只放着两把椅子,而吴楷戴枷坐在地上。
窖底四角,还有一个禁绝遁术的阵法运行,以免囚犯被人遁进来劫走。
不消说,窖里窖外都有侍卫把守。
伏山越和贺灵川走入窖里,见吴楷闭目坐在地上。
有人来了,他也不睁眼。
负责看守的侍卫说,吴楷来了之后就一直这副模样,不言不动不睁眼。
“吴楷。”伏山越扯着贺灵川坐下,“你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吴楷犹如老僧入定。
鎏河上的追逃竟然还有曲折,超出了贺灵川的预料——吴楷中途换船了。
众人费了好大力气,还差点追丢。
好在水灵展现出对本域水族强大的掌控力,不出半天还是辗转打探到了吴楷新船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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