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三人,重伤七人,轻伤十一人。”
贺灵川闻声抬头,不客气道:“你这折损率可不低。手下的兵,要好好爱护。”
“先是七头暴熊,然后遇到了陆无双亲自督领的西罗军……”辛乙说到这里就停顿了,摇头,“罢了,不找理由。我下次一定小心,一定注意!”
错了便是错了,战场会听他讲理由吗?
他又叹了口气:“军队的元力可真厉害,我的神通法术在战场上几无用武之地。”
无论贝迦的元力,还是玉衡军的元力,都是惊人的浓烈。这让双方将士的防御能力,尤其是对神通法术的抗性大增。辛乙初入战场时,就特别不能适应。
平时他一道神通打出去,对方不死也半残;战场上的贝迦士兵嘛,却还能蹦蹦跳跳,追上来砍他。
“战场是武者的天下。”贺灵川也赞同,“在战场上想让神通术法生效,最好别直接对着人用。事实上,战场施法一直是门精妙的艺术。”
辛乙也有同感:“对了,贺将军,我们何时准备反攻?”
十一天五仗,都是对方进攻,他们防守。
何时攻守互易呢?
“急什么?”贺灵川头也不抬,“多跟他们耍耍。”
“啊?”就这么一直被动挨打么?两人也熟了,辛乙问得直截了当,“这是何意?光挨打不还手,对面岂非肆无忌惮?”
“我何时说过光挨打?”贺灵川往东岸一指,“我问你,你觉得贝迦这几次进攻怎样?”
“没效果啊。”
边上的温道伦暗翻一个白眼,这位辛先生也学会正确的废话了。
“为什么?明明是精心组织的进攻。”
这位贺将军难道想说,自己的指挥太牛掰,对手打不上岸?嗯不对,反过来想想。
“对面中规中矩,看着大军泱泱,总觉得打法有点僵硬,反应也不甚迅速。”其实单看贝迦军队,看不出什么毛病,但它跟贺灵川开唱对台戏,很快就露相了。
“问题出在哪里?”
“主帅。”这回辛乙毫不犹豫,“贝迦的兵,战力还是强悍的。”
“首战,我以为白魔吉故意这么打,是暗中挖坑引我去跳。毕竟他头上光环开得挺大,又是武成堂的高材生,又是平定西罗叛乱的大将军,连陆无双也只做西罗军的督军,比他低两个身位。我想,这人至少有两把刷子罢?”对于白魔吉,贺灵川手里资料不齐,头一仗难免谨慎,“再打后面这几场,我倒确定了,不过尔尔,难当主帅之位。”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
辛乙奇道:“他要是没这才能,妖帝还让他坐主帅之位,岂非儿戏?”
温道伦接口:“辛先生少涉官场,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他跟着钟胜光来盘龙荒原之前,也在西罗王廷里面打滚。
“愿闻其详。”
“我也只是推论,你姑且一听。白家父子两代都战死沙场,还是在最关键的对渊之战,死得轰轰烈烈。于情于理,妖帝对白魔吉这根白家独苗也该额外关照。他若显得刻薄寡恩,手下心寒,底下那么多官儿还肯替他做事、给他卖命么?”温道伦笑道,“妖帝提拔白魔吉,是做给百官看的,是遵从官场那一套秩序。”
这套秩序,妖帝不仅要遵守,还要带头执行。
辛乙哦了一声:“承祖辈余荫。他父亲官拜上将军,白魔吉目前也是杂号将军。”
温道伦笑眯眯看着他,心道阁下不也是么?辛乙作为无患仙人在人间的后裔,得到了进入灵山“深造”的机会,就如同白魔吉被选入武成堂。
“妖帝派他去西罗国平叛,就是要送他一份功劳,毕竟他带的是贝迦的军队,一开进西罗,叛军多半要望风而逃。看来,白魔吉日后还会升官。”
这些功劳资历,就是给升官准备的。
“这在贝迦是常规操作了,毕竟官场有官场的规矩。贝迦六……哦,不对,四百年的大帝国,要维护的方方面面实在太多。”贺灵川笑道,“不过,官场的规矩可不适用于战场。”
官场讲人情,战场靠本事。
“‘于情于理’这一套,在前线可行不通。”他往大河一指,“白魔吉还不仅是经验欠缺的问题,他打仗一板一眼,看似谨慎,实则没有灵性。武成堂的经历抬高了他的下限,可惜,他的天赋可能卡住了他的上限。”
武成堂讲解再多案例、传授再多理论,也教不会天赋与才华。
对战争的理解,很多时候出于主帅的本能,你问他为什么这样,为什么不那样,他都未必答得上来。
但他偏偏就能打赢。
这就叫作,不足为外人道也。
否则怎有那句老话,三军易得,一将难求。
辛乙一边明白,一边不解:“明明可以败之,为何还跟他纠缠不已?”
贺灵川和温道伦互视一眼,后者笑道:“钟指挥使交给我们的任务是守好玉衡城,抵御贝迦进攻。我们不会像白魔吉那样,节外生枝!”
贺灵川接了下去:“白魔吉的毛病,妖帝未必心里没数儿,但还派他过来,大概是两种可能:要么,觉得玉衡城可以被轻易拿下,就像西罗国的叛乱,于是就近调派白魔吉,毕竟他原本就在西罗国,离金梼前线最近;要么,妖帝计划对茂河平原以威慑为主,拿我们当作威胁盘龙城的筹码,没打算立刻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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