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9 京旗啃树皮,抽象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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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塔最为冷静

类似的亡命奔跑他经历过2次,一次在漠北,一次在高原。

前面,

已无路可走。

他脱下衣裳裹住脑袋毫不犹豫的顺着山坡滚下,一路疼痛加摩擦,血痕累累。

迅速起身从怀里摸出一个竹管,往周围泼洒无名液体。

1刻钟后,大批猎犬赶到。

一件特别诡异的事发生了。

气势汹汹的猎犬们被吓的连连后退,夹着尾巴哀嚎,有些甚至被吓尿了,任凭愤怒的训犬员怎么喝骂都无效。

老虎尿

激发了隐藏在狗子基因深处的恐惧。

而尹塔此时沿着河流往下游飘了1里才敢上岸,如此一番折腾,终于甩掉了所有追兵。

世界恢复了安静。

接下来,

活命的关键就是寻找物资补给点。

他在苏州府周围埋了十余处类似的补给点,油纸布里包裹少许碎银、匕首、衣裳,观音土。

很幸运,找到了其中一处,

先换掉衣裳,再将观音土吞下肚子。

观音土既能扛腹饥暂时续命,又避免了排泄物被猎犬追踪。

他趁着夜色一路跑到运河边,躲入一艘大货船舱内。

虽然不确定白天的刺杀结果如何,但想来很可能有所收获。

不然,

追兵怎会如此疯狂。

全军覆没,尹塔只身逃脱,回去后皇上随便怎么处置,都无所谓

忠诚!

下雪了!

大雪纷飞,仅仅一天世界就变成了白茫茫一片。

范京忙碌了2天,眼睛像兔子一样红,终于将刺杀的来龙去脉基本弄清并呈交陛下。

皇宫内气氛压抑。

湖北会战胜利带来的轻松气氛,一扫空。

陛下的心志终究不同常人,仅仅数天后就从悲痛中恢复过来,一如既往的冷静,只是时常抽空去杨妃宫里看看她留下的一儿一女。

不过,

熟悉陛下的人都知道,绝不会如此善罢甘休。

清统区,粮价居高不下。

持续2年的上涨行情,让所有人都意识到当下粮食最金贵。

所有大户都化身貔貅

饿死人已经不是新鲜事,到处都在发生。

但并不影响各州县催粮

士绅们可以随便对欠户拷打,打死勿论。

朝廷的态度很明确:

上交钱粮足额之州县官,吏部考核一定是卓异。

收不上来的州县,不问缘由,一概摘顶子。

正面反面例子都有:

直隶保定府,因催缴历年欠粮得力,知府被吏部公开表彰作为典型,升任三品按察使。

四川绥定府达县包税人、袍哥首领兼本县团总文三爷因为交纳积极,赏国子监监生

山东泰安府,因催缴钱粮不利,知府以下6名官员被抄家流放。

如此一来,自然会引起民变。

各地的小股抗粮事件屡见不鲜,起义也时常发生。

不过,

清廷多次明确告知地方官员,因催缴钱粮而引起的刁民作乱不算污点,可联合士绅任意剿杀。

以前,为了所谓的康乾盛世。

乾隆还喜欢粉饰一下天下太平,民心所向。

现在,明显粉饰不了了。

干脆撕掉儒家那层皮,彻底的拿起法家的武器。

不交!杀!

不服!杀!

不满!杀!

杀杀杀杀杀。

张献忠算个球,爱新觉罗才是古往今来第一擅杀。

朕不装了,摊牌了。

为了避免出现明末乱局,乾隆还贴心的昭告地方士绅——对付刁民,重在预防。

在刚刚出现苗头时就应果断的加以扑杀。

尤其是牵头之匪首,

务必当众挫骨扬灰,株连全族。震慑其余心怀不轨之小民,使其不敢生出那狂悖之心。

事后,

报本地县衙,县衙逐层上报,最终在兵部存档。

“积极预防”的士绅家族可推荐二三子弟参与明年的恩科,有格外隆恩。

拿功名诱惑士绅,谁吃的消?

用时髦的话讲:

乾隆以功名为抓手,积极赋能北方士绅。

首善之区,天子脚下。

四九城内明显萧条。

骡马胡同一处没招牌的小铺,掌柜的在外头忙活着。

灶头在门口。

座位在里头。

没有菜单,没有高档的菜式,这就是一间京城典型的饮食店——二荤铺。

关于“二荤”名字的由来,众说纷纭。

总之,大概理解为可提供的荤菜种类很少就对了。

二荤铺,就是京城普通百姓的饮食天花板。

待业举人张开怀将手揣在袖管里,一摇一晃地走到门口。

掌柜的不假思索:

“张爷,给您老来碗烂肉面,再来碗炒饼?”

“得嘞。”

北漂久了,张开怀也学了点京味。

二荤铺多是熟客。

熟客们谁爱吃什么,谁有多大家底,掌柜烂熟于心。

客人兹要走到门口,不需要开口,掌柜的立马就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

这就叫“地道”。

也叫“面儿”。

在京城混,这一点很重要。

掌柜的正忙活,一抬头竟有些发愣,眼前这位宗室子弟不该出现在这里啊。

落魄了?

他微微弓腰,笑道:

“觉罗爷,您来呐,您老可是贵客,来点什么?”

福寿望着这寒酸的门脸,老脸一红:

“豌豆苗炒肉丝、猪头肉、溜肝尖,炒猪肚、鸡蛋高汤,再打1角酒。”

掌柜的脸一红,放下勺子。

“对不住,猪头肉没有,溜肝尖没有,炒猪肚也没有。”

福寿狐疑,非要解开锅盖检查。

因为他记得好些年前,听家奴说这些都是必备菜。

“咋回事?猪下水都没有??”

见贵人有些恼火,掌柜的连忙解释:

“觉罗爷,主要是京城八大楼也不像以前那样海吃”

福寿有些崩溃:

“啥意思?你的意思,王爷军机们抢着吃猪下水?吃断货了?”

“不是不是。”

掌柜的吓了一跳。

赶紧解释:

“王爷军机部堂小京堂们吃的精细。宰杀一头猪,最好的部位归八大楼。剩下的肉,到中档饭庄。这么一层一层的,最后猪下水就到咱二荤铺了。如今,八大楼的客人少了,猪就杀的少了,所以咱这猪下水也”

福寿叹了一口气,懂了。

裹紧棉袄遮住腰间那条刺眼的红带子,默默走进铺子里。

掌柜的连忙小碎步跟上,将桌子又抹了一遍。

福寿是宗族旁支子弟。

按常理说,他不属于二荤铺这种地方,尊贵的纯血八旗子弟怎么可能和胡同串子坐一起消费呢。

想到这里,

福寿就觉得恼火。

一口酒,一口炒肉丝,胡乱对付肚子。

很快,他发现味道居然也还行,对旁边食客吃的烂肉面也起了兴趣。

……????????张开怀连忙放下筷子,拱拱手。

“觉罗爷,您吉祥。”

“张举人,怎么,还没搞定吏部选官的那帮王八蛋?”

“哎,大人们胃口太大。在下实在是”

也许是同为沦落人。

福寿难得的好心了一回,低声说道:

“爷告诉你件事,朝廷要开恩科了。”

“啊?”

“恩科不算啥,主要是这回不刷人。你兹要参加了,就能东华门唱名。”

张开怀激动的微微发抖。

“这,这怎么可能?”

福寿阴笑:

“怎么,你不信爷?”

“不是不是,不敢不敢。还请觉罗爷多透露则个,在下若有飞黄腾达那一日必定吃水不忘挖井人。”

“别酸了。过来,一桌喝点。妈的,这天儿忒冷。”

天擦黑,

张开怀离开二铺铺,脚步虚浮宛如踩在棉花上。

他知道像福寿这种宗族子弟距离中枢近,消息灵、路子野。

难道朝廷真的要搞一次没有落榜的恩科?

这可真是盛世啊!

眼见巷子里没人影,他忍不住吼了一嗓子:

“呔,我手持钢鞭将你打”

角落里,有人哎哟一声摔倒,然后愤怒大骂:

“你丫别走。”

“等爷提上裤子,非得和你好好说道说道。”

张开怀趁着那人系腰带的工夫,赶紧跑出1里路。

京城文化特色之一,大家在路边随地大小便,每个墙角都是茅房。

傍晚,天色不好。

那哥们在角落里蹲着解决大事,肯定被自己那一嗓子给吓到了。

走了一会,

张开怀突然也来了尿意,很坦然的走到路边解腰带。

突然,

黑暗中冒出一声咳嗽。

“哥们,往旁边挪挪。待会别溅我鞋面上。”

“好嘞。”

放水完毕,

张开怀走人之前,也没忘了回敬一句:

“这位爷,在下先走一步。”

“走好,不送。”

这就算完成了一次比较标准的四九城社交方式。

而宗室子弟红带子福寿回府后呼呼大睡到中午,之后又晃着膀子出门了。

社交——京旗子弟的日常生活当中最最重要的一件大事。

谁要是十天半个月不在社交场所出现,就会被人传言“死掉了”。

总而言之,

四九城不欢迎社交弱者

著名的裕泰茶馆,如今门面破败。但是走进去,依旧高朋满座。

四九城“自认为有点脸面”的八旗子弟就认这地儿。

“福爷,您来了。您里面请。”

众人又是一圈寒暄。

没办法,都熟人。

八仙桌上,已有3人就座。

聊的话题特别紧跟时事:

“现如今,这茶叶价格是越来越离谱了。25两银子才换1两黄山毛尖。”

“哎,这日子还怎么过。”

福寿一撩袍角,潇洒落座。

坐在他对面的是镶白旗的十三爷。

只见十三爷从怀里掏出一锡罐,打开盖子,用手指捻出几片陈茶梗扔进茶碗里。

端起来,浅啜一口。

神情满足。

坐在自己左手边的是正蓝旗那爷,更离谱。

他也自备了一小瓷罐,打开后,手指虚空捻了几片并不存在的茶叶扔进茶碗。

端起来,浅啜一口。

搞的就和真的一样。

而坐在自己右手边的汉军旗人洪八爷,道行更深。

他连茶叶罐都没有

虚空抓了一大把,扔进茶碗。

端起来,用盖碗在上面轻轻的刮了两回,拨开那层实际上并不存在的茶叶沫儿。

猛喝一大口。

赞叹道:

“嘿,王掌柜的这茶,地道。”

3丈外,

永远愁眉苦脸、破衣烂衫的王掌柜摘下瓜皮小帽,微微欠身。

算是隔空完成了一次特别地道的社交。

宾主两欢。

福寿目瞪口呆!

自己仅仅半个月未曾出街,世道已然癫成这个模样了吗??

同桌的3人见他如此不上路子,微微不悦。

十三爷提点道:

“福爷,您喝的是什么茶?”

福寿目光呆滞望着碗里的清水,不知如何回答。

那爷接过话茬:

“闻着味儿,像是雨前龙井。”

“可惜,是去年的雨前。”

全程没需要福寿开口,3人就像是说相声一般给圆过去了,尴尬没有落地。

裕泰茶馆的众伙计都习惯了。

拎着长嘴铜壶四处走动,帮着加点沸水。

众京旗子弟趁着烫嘴赶紧吸一口滚烫滚烫的茶水

迟了,就没法得食道癌了。

福寿是真的傻了,耳鸣。

他望着茶馆里那些一张一合、油光锃亮的破嘴,头一次觉得这世道过于滑稽。

他一拍八仙桌,把茶馆内众人吓了一跳。

同桌的那爷惊呼:

“哎哟喂,我的碧螺春洒了。”

说罢,嘴凑近桌面猛吸。

还说着:

“好东西,可不能浪费了。”

不远处,

有人嘀咕:

“那不是福寿吗?前两天我咋听人说他死了?”

“好像是有这回事,那谁当时说的有鼻子有眼。福寿得了疟疾死了,躺的是水曲柳打的薄皮棺材,上面还钉了20颗黄铜钉子。”

福寿抱拳:

“诸位京城的老少爷们,断了茶叶不要紧,不喝茶也不会死人。不过要是断了粮食,怎么办?”

有人嘟囔着:

“吃树皮呗。”

福寿表情古怪:

“你知道怎么吃树皮?”

“不好意思,咱还真不知道。”

“我知道!”福寿说话一点不打磕巴,“你得找棵榆树,把树皮扒下来,去掉树皮最外层的坚硬部分,碾碎了放锅里煮,煮熟了再晒,晒干了再碾碎,筛一遍留下细的。”

“然后呢?”

“然后往里边放点白面放点水,捏吧捏吧做成面疙瘩。这样也就勉强能入口了。”

裕泰茶馆内,一片死寂。

“诸位老少爷们,记住了,保不齐明年这时候咱四九城的爷们就能用上了。”

说罢,

福寿扬长而去。

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那爷没坐稳,摔倒了,

带着哭腔说道:

“他为什么要吓唬我们呀?他心肠也忒歹毒了吧,吃什么树皮?咱爷们是吃树皮的人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