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正治,是理想主义者搭台,投机者登台(1 / 1)

171正治,是理想主义者搭台,投机者登台!171正治,是理想主义者搭台,投机者登台!

苗有林举着长兴营游击的头颅,凶悍如虎,一下子就镇住了所有官兵。

全部弃械投降,乖乖当了俘虏。

清风寨从中挑选了数十人,纳投名状后,吸纳成为自己人。

所谓的投名状,就是亲手杀死了寨子里的一些肉票。

这些肉票,都是本地士绅、商贾。

杀了他们,自然就没有回头路了。

苗有林曾经是贵州绿营武官,凭借这个身份,他很容易就拿下了这部分人的忠心。

口号就是:绿营不坑绿营!

清风寨的势力吹气球一般急剧膨胀,达到了300多人。

此消彼长之下,长兴县人心惶惶。

除了县城,其他区域在实际上已经脱离了县衙的管辖。

知县躲在城中,向湖州、还有杭州府求援。

甄家老爷子终于死了,病故。

甄氏又寡了,新寡旧寡,无缝转换。

不负青春,不负阿坤。

她成了甄家这艘大船的新掌舵人,剔除了一些桀骜不服的老资格掌柜,启用了一大批年轻的掌柜。

旗下生意在短暂的混乱后,就恢复了正常。

而长兴县的头面人物,也发现了一个不能讲的规律。

清风寨巨匪如此猖獗,却从未对甄氏的产业、人员下手。

甚至和甄家来往密切的商贾,也安然无恙。

这绝不是巧合!

大清朝的士绅,商贾都是人精,深知看透不说破的处世哲学。

纷纷上门拜访,主动做起了赔本的买卖。

不求利润,只求和甄家搭上关系。

深夜,

李家巷铁矿,倒是象征性的遭遇了一次匪乱。

举着火把的土匪们喧闹了一夜,枪炮齐鸣,最终被击退。

紧接着,甄氏就向县衙提出申请,组建护矿队。

方知县自顾不暇,语焉不详,总之是似乎批准,又似乎不批准。

甄氏了然于心,回去后就大规模组建武装护矿队。

县衙就好似聋子一般,不闻不问。

在匪患结束之前,方知县都不会“知晓”。

但在境内太平后,他会第一时间“知晓”,然后惊诧、震惊、愤怒,下令取缔非法护矿队!

方知县是个成熟的地方官!

苏州府,也是城门紧闭。

胡之晃的城守营,被紧急召回。

城里也是紧张的要命,各种谣言乱传。

正如李郁所预料的,各类人选择相信了适合自己的那一款谣言。

百姓们相信是天地会“反清复明”,得到了境外邪恶势力的支持。

满城的旗人,怀疑是江南士绅想建立自治的“长三角帝国”。

而汉人官绅,隐隐觉得是八旗内乱,争权夺势。

皇上年迈,又没公开立太子储君。

那么多儿子,在各自拥戴势力的怂恿下,搞点烂事,不是很合理吗?

官绅们都是精通儒学,阴谋学的,密室推导一番后,拍案而起,就是这么回事。

翻开史书,这种事还少吗?

福康安死了,等于显赫的富察氏家族断了一条胳膊。

所以,富察氏支持的是哪位皇子?他和哪位皇子斗争的最激烈?

而在紫禁城,一帮汉人大臣也持有相同看法。

尤其是军机大臣于敏中,坚信是“大位之争”。

他私下和儿子说:“哪儿有什么反贼,明明是他们皇子之间内斗。”

“父亲说的是。”

“哦对了,那个胡什么,去扬州上任了吗?”

“正想告诉父亲,他凑不齐银子,没法上任。”

于敏中抬起浑浊的眼睛,悠然说道:

“不成体统。告诉天成元票号,给他放一笔京债。”

“是。”

失魂落魄的老胡,刚端起饭碗,就听到了敲门声。

打开门一看,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恭喜您了,胡知府。”

“鄙人天成元票号京城分号掌柜,免贵姓黄。听说您手头紧特来结段善缘。”

老胡还想挣扎一下,清清嗓子,背手而立,昂起下巴,打着官腔说道:

“本官,不爱和商人打交道,也不喜欢借债。”

见他如此桀骜,黄掌柜笑了一下,凑近说道:

“吏部早已任命你为扬州知府,你却迟迟不动身。鄙人今日离开了你家门,3日内伱就会以懈怠、拖延的罪名,被吏部削职为民。扬州知府这一肥缺,就便宜其他人了。”

说罢,他一拂袖就准备离开。

“且慢。”

“黄掌柜,请进屋详聊。”

老胡一拱手,弯腰到底,辫子垂地。

识时务者为俊杰,在京城混,眼力见儿最为重要。

他已经信了,这位黄掌柜有这个实力。没有根据,就是直觉。

“胡贤弟,请。”

“黄兄,请。”

俩人客气的去了里屋,嘀咕了半个时辰。

黄掌柜的悄然离去,留下了厚厚一叠银票。

老胡在油灯下,一张张的数着,非常认真。

这一刻,他的眼里有憧憬,有贪婪,也有泪光。

次日清晨,有银票护身的他,快速通关吏部、礼部、都察院,同乡同年同僚

光速走完了全部程序,带着妻儿离开了京城。

过五关斩六将,全靠银子!

在通州上船的时候,他回头望了一眼,口里小声念叨了一句:

“别了,紫禁城。”

一路坐船,自是平顺舒适。

在他不经意的露出,自己是到扬州赴任的知府后,船老大更是惊讶谦卑。

大人物!

退还船票钱,每日饭食送到舱内。

一路哈着,直到船行至江苏境内。

“府尊大人,您要不要下船走走?欣赏一下风土人情?”

“此地繁华热闹,可是清江浦?”

“哎呀,大人不愧是文曲星下凡,这比神仙都能算。”

“本官不出门,全知天下事,不足挂齿的学问,浅陋的很。”

见船老大如此晓事,老胡决定提拔一下他。

“你以后就别开船了,等着本官做个亲随吧。”

“谢大人提携。”

船老大跪地,咚咚磕了几个响头。

一路上巴结着,伺候亲爹一般,就是图的这点事。

知府的亲随,也能算九品吧?

到了扬州码头,胡御史第一次深刻的体会到了为何大家都要抢着外放。

在京城,御史活的像个老百姓,没滋没味。

在地方,就不一样了。

几十号差役脸上挂着熟悉的谄笑,握着水火棍两侧列队欢迎。

十几个身穿绸缎的商人,弯着腰等待。

还有一群红缨顶戴,看他们弯腰的程度,就能大致判断出品级高低。

其中有一个背着手的,没弯腰的,八成就是暂行知府事的本地同知。

“快,快,府尊大人坐船靠岸。”

“鞭炮,锣鼓热烈欢迎。”

吹吹打打中,一脸倨傲的胡知府,前呼后拥,坐进了八抬绿呢大轿,在开道的锣鼓声中离开了码头。

轿夫是水平很高,一路毫无颠簸,如履平地。

大轿内,

温暖如春,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银盘子里,放着各式新鲜瓜果。

除了胡知府,竟还有一娇小憨美的丫鬟,不知算不算超载。

“坐轿枯燥,奴家陪您松松筋骨,说说话儿。”

“哎,好,好。”

胡知府心花怒放,握着小手亲切的询问了许多个人情况。

丫鬟应对自如,一会憨娇,一会傻愣。

小拳拳,锤的老胡的心兵荒马乱。

只可惜,这是在轿子里,施展不开。

当晚,她就去了江府。

江春询问:“新任知府,是个什么成色?”

丫鬟答道:“一个没吃过,没玩过,没见过的土老帽。老爷只要稍微使点劲,就能拿下他。”

“会不会是扮猪吃老虎?”

“奴婢以性命担保,这位胡知府的胃口不大。”

江春笑了,挥挥手。

丫鬟微微施礼,退出了书房,坐着小轿子走了。

她乃是江家在扬州城外园子里的舞姬之一,生性聪颖,最擅观人、悦人!

按照规矩,胡知府立即拜访了钦差大人。

在臭烘烘的挖河工地上,他目瞪口呆,看到了脱去官靴,站在泥水里的钱峰。

作为一个合格的官僚,他毫不犹豫,扑通跪在泥水中见礼。

钱峰深一脚浅一脚的走来:

“胡大人,你到任太晚了。本钦差将这一段河道交给你了。”

于是,还没来得及享福的胡知府,就成为了一名工头。

办公地点,是脏兮兮的一排窝棚。

每天看见的都是喊着口号挖河的乡下曲辫子。

然而,就算是这样艰苦而枯燥的日子,也没持续2天。

又,又又出事了。

“么得命,挖出东西了。”

民夫们,呐喊着跑上岸,仿佛看到了鬼一样。

胡知府揪住一个监工的胥吏:

“你跑什么?”

“大人,河里挖出了一尊大石像,石像背后有一行字。”

“大惊小怪,挖出点东西算什么?扬州自古繁华,就算挖出唐朝古墓也不奇怪。对了,写的啥?”

胥吏犹豫了半天,挤出一句:

“小的不识字。”

胡知府一头雾水,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为啥胥吏要强调不识字了。

他不敢识字!

弥勒佛石像背后,刻着六个字:弘历死而地分。

轰,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里有18个疯婆娘在骂街。

眼冒金星,耳鸣头晕,踉跄的坐在了泥水里。

直到钦差钱峰赶到,脸色大变,随即喝令:

“这是妖人所为,调集兵丁封锁这段河道,寻找目击人。”

“将所有知道此事的民夫集中起来,不许接触外人。”

然而,这是徒劳无功的。

疏浚河道挖出了六字箴言石人的消息,风一般的传遍了扬州城。

这其中,自然离不开有心人的推波助澜。

说来好笑,白莲教扬州分舵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在潘赛云的严令下,本地白莲教徒帮着李郁做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就是佯动劫囚车,救援尤拔世。

第二件,就是大肆宣传石像的事。

对于白莲教徒来说,凡是能恶心朝廷的事,他们都很乐意干。

而且这石像还是弥勒佛,怪亲切的。

他们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场巨大的阴谋。

而始作俑者李郁,最近还和潘赛云打的火热。

军火生意做的如火如荼,火绳枪、刀剑、甚至是清军制式霰弹炮都卖了不少。

他只有一个目的,尽快促成“荆襄大暴动”。

白莲教起义,好似明灯。

而江南,就可以灯下黑。

借助地方自保的名义,染指更多的权力。

从布政使衙门收集的邸报来看,潘赛云所言非虚。

鄂豫陕交界处,暴雪成灾。

压垮房屋数千间,冻死牲畜、庄稼无算。

当地的粮价已经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每斤200文。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

一个手艺人,每月挣2两左右,也就是2000文左右,只能买10斤白米。

换成粗粮,再采些野菜,一起兑进去,能养活自己,还有一个妇孺。

仅仅是饿不死,勉强活着。

其余家庭成员只能走向死亡!

而且,这还是拥有一技之长的手艺人。

在大清朝,没手艺,只有一膀子力气的百姓是大多数,这些人的境遇只会更可怕。

或许会有人说,农户们拥有田地,不会太差。

这是幼稚的想法。

古人总结过“小灾避于城,大灾避于野”。

饥荒,自然灾害之类的统统算是小灾。王朝颠覆一类的战争,才算是大灾。

所以不难推论出,鄂豫陕的乡间,此时更糟糕。

李郁透过邸报,看到了六个字:岁大饥,人相食。

胡师爷于昨日登船走了,

他毕竟是领着漕运总督高薪的幕僚,得忠于雇主。

虽然不能帮着疏通运河,可是会帮着脱罪甩锅。

“你们俩都说说?”

胡灵儿先开口了,眉头紧蹙:

“妾身觉得,白莲祸乱一起,怕是湖北糜烂,甚至有可能影响到长江流域。”

“你觉得清廷平定不了?”

“不,被平定只是时间问题,还有靡费钱粮多少而已。妾身只是在想,白莲之乱控制在何等规模,对夫君最为有利。”

李郁摇摇头:

“这个不必苦恼,兵无常势水无常态。再说了,我对白莲的影响有限。”

杨云娇轻轻说道:“

“妾身觉得,湖北白莲教乱一起,朝廷的注意力和兵力都会集中到那里,我们当抓住这个时机,快速发育。”

李郁抽出时间,接见了有功之臣,王六、李大虎、李二狗。

两位义子,骄傲的像公鸡。

这让亲卫队长李小五眼馋不已,也提出了想做个先锋将军的想法。

李郁不置可否,但是让大虎担任了亲卫队的副队长。

同时兼任了“童子营”的枪炮教官。

童子营规模一直在扩大,已达到500人规模,但是从未正式参战。

装备精良,训练一日不拉,忠诚教育更是不敢放松。

每次检阅之时,众人都能看的出来,这些少年的眼神里是狂热,是一种对于神的膜拜。

而其中不足五分之一的少女,同样参与军事训练。

杨云娇悄悄提出,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好分营而治,避免尴尬。

于是,李郁给这些少女另辟一营。

军事训练减半,文化教育上马。

让这些义女,逐渐进入内政、后勤系统。

授课的老师,由自己和胡灵儿、杨云娇分别担任,授课内容以实务为主。

打发了两个义子,李郁单独召见了王六。

“拜见主公。”

“不必多礼,坐吧。”

王六看起来比从前多了几分从容,战场锻炼人啊。

一场生死大战下来,人就脱胎换骨了。

李郁一言不发,就这么看着他。

王六心里有些发毛,拱手问道:“主公有什么任务,尽管吩咐。”

“听说,你还是想去工矿做事?”

“是的,在下这辈子就是个劳作命,若是让我做文官,或者统兵都不太适合。”

“你能如此坦诚,我很开心。”

李郁展开一张地图,示意王六过来。

“徽州府此处有一煤矿,乃是我麾下产业。因为是从其他富商手中购买的,一直缺乏有效的管理。产量低下,利润乏力。你去做个矿长吧?”

“半年,我定然让它焕然一新。”

“将矿工们组织起来,修一座小型堡垒,半年内煤炭产量翻一番。需要什么支援吗?”

“银子,还有人。”

“我给你2000两启动银子,再从江北灶丁里挑选50人配齐火器,随你赴任,怎么样?”

“谢主公,临行前我想去看看二虎兄弟,不知可否?”

“去吧,到胥江码头找他。”

杨云娇从屏风后转出:

“夫君,此人外放任职,拥有地盘,会不会是放虎归山?”

李郁诡异的看了她一眼,说道:

“正治,是理想主义者搭台,投机者窃取成果!”

“王六他是个理想主义者,即使割据一方也不足为虑,暖个场而已。相比而言,咱更应该警惕苗有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