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5 两股敌人合流了(1 / 1)

李郁所描绘的未来愿景好似一颗重磅炸弹,

参会的文武官员们议论纷纷,许久不得平静。

“诸位爱卿,有什么担忧尽管说出来?”

胡雪余问道:

“陛下此举定然造福百姓,功在千秋。然规模之大,世间罕见,臣就怕花钱太多,拖累了前方军事,毕竟我军现在的目标是扩大地盘。”

范京立即表示赞同。

农业署、水利署2位署长左右纠结,

如此大规模投入,利好相关机构,作为署长当然想拍手叫好。

可范、黄2人身份略有尴尬,不敢多说,干脆默不作声。

只有煤炭署署长王六眼里放光,整个人都在放光。

他从来没想过,

君王会在民生方面如此下血本

历史上的庞大工程很多,绝大多数只围绕两点:

军事、宫殿。

能够兼顾军事和民生的都寥寥无几,例如都江堰。

而如今,

陛下想将江南打造成“暴雨不涝、干旱不旱,全域井字河网”的农业天堂,自己应该奋不顾身的响应。

他刚抬头,

恰好望见了李郁远远投来意味深长的眼神。

王六热血沸腾,噌的站起身:

“臣,愿为王驱。”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他,眼神复杂。

李郁坐回高背椅,

笑着说道:

“诸位爱卿也不必过于担心,如此宏大的工程不可能一蹴而就。不过,3年也好,5年也好,20年也好,总有完工的那一天。”

“寡人先拨50万两,在苏松两府开挖一级河道。分3个方向,最终汇入长江、东海、还有太湖。朝廷只承担一级河道,待河网连通后,各村寨若想用水,就自己组织人接着挖二级河道。谁挖,谁受益,县衙可出面组织统筹。不过二级河道的走向、宽度、深度皆由官府指定,民间不可擅自改动。”

众人如释重负。

如此,起码能省掉一半的工钱,而且分摊到每年,压力骤减。

在座的重臣多是江浙人士,了解本地风土人情。

假若一级河道联网,天生勤劳的江浙百姓一定会挖出二级河道将河水引到村口。

再然后,就是三级河网(毛细血管)。

由农夫自行挖掘或者邻居协助,将水引至田埂。

胡雪余赞不绝口。

他可以笃定,江浙百姓一定会按照陛下的思路去做。

不需要忽悠,不需要训令,而是真正的自愿!

勤劳是刻在骨子里的。

正所谓:

“青山不老我不闲,得闲已与山共眠。”

一项好的正策,应该兼顾“投入—产出、可行性、互惠性、前瞻性”,否则就是空中楼阁。

恢宏巨景毫无意义,只能落于纸面,终被灰尘覆盖。

很明显,

结合江浙地理条件、百姓秉性,此工程必成。

李郁很清楚,

庞大帝国需要一个无短板的核心区——江南。

农业要节节增产,工业要覆盖全行业,民心要绝对忠诚。

这样,自己才能腾出手开疆拓土,大杀四方。

即使有受挫失利,也可以迅速的卷土重来,让清全世界都了解一下3亿人口工业国的动员实力。

影响农业的要素有很多,唯独水利是农夫个人无法干预的,必须由朝廷层面统筹干预。

水利稳,农业就稳。

农业稳,工业就稳。

工农都稳,军队就稳,帝国就稳。

“黄文运。”

“臣在。”

“你尽快勘查,拿出可行的一级河道路线。”

“是。臣请示陛下,若路线上有农田有房屋有坟地,甚至有官署该怎么办?”

“照价赔偿!挡路的全部拆掉!”

“遵旨。”

“范众默。”

“臣在。”

“你回去带人好好盘算一下,如何借这次工程尽可能多的把下田变成上田,把旱地变成水浇地。二级河道网的规划就交给你了。”

“遵旨。”

“王六。”

“臣在。”

“你把劳工署也管起来。煤炭署的工作目前成熟平稳,无需太多上心。你暂时别回铜陵了,和黄署长协作把这边的挖河工地管起来。”

王六稍一愣,问道:

“陛下,萍乡煤矿正在筹建”

李郁略一思索:

“你派几個得力助手过去,待萍乡肃清白莲残匪后立即开工。让交通署配合优先修筑一条从矿区到袁河的道路,朝廷急需优质焦煤,明年春夏之交,萍乡焦煤必须到江南!”

“遵旨。”

萍乡安源煤矿,赫赫有名。

此地的焦煤就是工业的优质血液。

运输条件也不错,大约十几里的陆运后,就可以利用袁河——赣江——鄱阳湖——长江这么一条水运大循环。

理论上,萍乡的焦煤可以抵达江南任何一处工厂。

突然聊到煤矿,李郁顺口就问道:

“蜂窝煤的供需情况如何?”

王六立马答道:

“臣统计过,一户普通人家一年需消耗600到900块。煤炭署已经放开民间商人进入这个行业,每年秋季提前通知城中百姓囤积蜂窝煤。继遵旨优先供应冶金相关工业后,缺口依旧很大,或有4成。”

李郁沉默了一会:

“那就昭告吴国境内,即日起,乡村农户不再强制用煤,可以烧枯枝柴禾搭配蜂窝煤。但所有城池、市镇必须烧煤。另外,蜂窝煤售价每块加2文。”

“陛下圣明。”

江南地区早就取消了徭役,居住在城中的百姓明显游离于赋税体系之外。

商业和工业的繁荣让城中百姓收入普增,这是不争的事实。

商税收不到他们头上。

秋粮也收不到他们头上。

蜂窝煤加2文,并无不妥。

绍兴师爷出身的胡雪余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可就差了一层纸,戳不破。

他望着桌面陷入了沉思。

散会后,

李郁突然想起了一个人,问道:

“司马尚最近在做什么?”

工业大臣杜仁,忍不住笑了:

“陛下,此人最近颇为勤勉。据说做的不错。”

“一起去瞧瞧。”

警卫处备好马车、护卫队,御驾从道前街启程

1队巡警前面开道,300侍卫前后分布,100骑兵侧翼护卫马车。

随着战事的节节胜利,

李郁出行的规模反而越来越大,越来越谨慎。

车队轻易不驶入府城的小巷子,因房屋密集,街道狭窄,不利于警卫。一般只走那几条宽敞的主干道。

粘杆处的细作无数次痛骂李郁胆怯如鼠,在老巢也搞这么大的排场。

武力刺杀无胜算,青楼刺杀等不到人,纵火无合适选址。

想来想去,唯有下毒和炮击这两样稍有可能。

“阿仁,工业是关键。你可得上心。”

“陛下放心,6大品类,43小类,臣都有一一过问,确保没有短板。技工招募、机器推广,臣也祭出了悬赏制度。”

“人才是关键!一定要重视发明,银子和官爵都可以给,让世人看到榜样。”

杜仁点头,突然说道:

“陛下,臣有个想法。”

“讲。”

“朝廷如今笼络了一些高明工匠,可臣担心这些匠官无法融入文官主流,又或者被排挤,被同化污染。”

“你的意思是?”

“臣想单独成立一个科学院。若有不愿跻身文官、笨拙直憨之人可挂官员待遇在院中钻研。或许对彼此都好。”

李郁笑了:

“寡人准了,伱去办吧。”

杜仁松了一口气,又想起来一人,说道:

“陛下容禀,有位略有薄名年轻大夫,其人以廉价成药出名,省略了开方抓药煎药的环节。大户人家看不上,但颇受中小户百姓的推崇。”

“哦?此人何名?什么来历?”

“吴敖,籍贯江苏,乃一不知名破落文人吴敬梓之孙。此人诊疗理念特殊,在吴门医派中是个异类。”

“此人性情如何?”

“臣观此人入仕之心炙热。”

“不怕有野心,就怕他没有相匹配的实力。”李郁颇为兴奋,“你安排一下,让他过两日来见寡人。”

“是。”

杜仁还是很懂陛下的。

他早就猜到此人的诊疗理念符合陛下的理念。

18世纪,

能吃饱饭就算是幸福人生了。

生了病还能正经抓药看病的,那绝对是殷实之家。

名医只坐堂,轻易不出诊。

走街串巷的江湖郎中都是全科大夫,可以看人,可以看牲畜,还可以看风水。

还兼职写家书,读书信,取名字。

业务十分广泛。

毫不夸张的说,江湖郎中和各路神婆撑起了民间诊疗的大半个天,膏药和香灰就是最好的安慰剂。

李郁想,小小的改变一下现状。

太监弄。

因明朝太监在此居住收税而得名。

李郁一眼就看到弄堂头新修的茅厕,门口铺了一层厚厚的煤渣,防止积水无法通过。

左边为男,右边为女。

没一会,司马尚来了。

“拜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杜仁赶紧亮明来意:

“司马尚,陛下来视察你的工作了。”

“是。”

司马尚定定心神,开始述职。

不愧为两榜进士出身,说话很有条理。

“臣双管齐下,宣教和法令齐行。”

“每日清晨,各户马桶集中清运出城,由府衙雇佣外地流民负责清运出城集中清洗。”

“府衙和城外的几十户农户达成协议,他们每3日撑船入城一次,清理茅厕去做农家肥。府衙不收他们一文钱,但也不给他们一文钱。”

“臣令人在各巷口贴出吴门医派诸位名医的联名告示,告知百姓马桶入河清洗乃百病之源,在河里洗马桶不止祸害自己,还祸害全城。”

“凡有违令者罚做苦役半年,全家清运马桶。”

司马尚继续小心说道:

“不喝生水这件事比较难管。臣思来想去,陛下请看。”

走了几步,

见一面墙上,用白石灰水刷了标语:

“喝熟水能长寿,喝熟水能壮杨。”

“喝熟水每天多掏1文钱买煤,喝生水每年多掏1000文钱买药。”

“喝熟水代表富裕,喝生水代表穷酸。”

司马尚连忙介绍:

“像这样的刷墙宣传在府城还有100多处,没花几文钱。”

在场众人都笑了。

李郁也忍俊不禁:

“此乃善意欺骗,并无不可。”

李郁突然问道:

“听秘书处的人说,你还雇佣了几个老头子?”

“是。皆为土生土长的高寿之人,年龄70岁左右。臣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说长寿秘诀是喝烧开后的水。其中有一位在60岁时令侍妾诞下了健康小儿,当时轰动全城,这也可以归功于喝熟水。”

司马尚偷眼观察陛下反应。

面色如常

不赞许不批评,那就是可行。

他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越来越清楚这位陛下的脉搏了。

在清廷当差,总是再苦一苦百姓。

吴廷这边,是再骗一骗百姓。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李郁望了一眼拥挤逼仄的巷子,终究是没有走进去。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马车转弯离开时,

他恰好看见了一低洼处,污水聚拢,水体泛着黄绿色。

问道:

“如今城中家家烧蜂窝煤,那么多的煤渣都哪儿去了?”

司马尚连忙答道:

“有的在巷口屋门外堆着,有的偷偷倒进河道。”

“煤渣就是免费的铺路材料,怎么能这样浪费呢?”李郁有些恼火,一时间居然忘了这事,“昭告各县城府城,百姓房前屋后泥泞低洼处皆可以煤渣填铺。”

“陛下圣明。”

江西袁州府萍乡县,武功山。

天降小雪,气温降至冰点。

4天前,

吴军第5军团在得到了棉衣、厚军靴、盖耳帽等冬季御寒物资后,以3个营的兵力开始有计划的上山围剿。

从沈子村上山,在金顶和张厉勇白莲残部激战。

为了保住山寨,张厉勇部死战不退,死伤超过1400人,这还是在吴军没有火炮,且风力偏大影响了线膛枪精准度的前提下。

当晚天公不作美,突降大雪。

吴军的帐篷也挡不住这等严寒,只能在次日暂时后撤至山谷中的沈子村,待天气放晴后继续围剿。

战场伤亡仅仅30余人,冻伤摔伤却超过了百人。

而深感恐惧的白莲残部果断放弃山寨,朝西南撤退进入了罗霄山脉。

冬季,失去了据点,失去了暖和的屋子,后果可想而知

沿途减员掉队不知几何。

山峰两侧竖立,

中间一处谷底,破烂帐篷低矮窝棚连成片。

乃是张厉勇部临时搭建的冬季宿营地。

此地可避寒风,勉强不至于冻死人。

但遍地积雪,食物难觅。

普通士卒麻木绝望,捡枯树枝烤火,涉雪去林子里打猎,苦苦求生。

不敢出山,怕引来吴军围剿

几近绝境时,

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赣南陌客,不请自来,拜见张将军。”

“你是何人?”

此人摘下帽子,露出一根油光水滑的大辫子,

微笑道:

“鄙人奉江西布政使兼南赣镇总兵马忠义马大人之令,前来联络各方扛吴义士,共襄盛举。”:mht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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