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上的小径边，卓凡浑身一震，他恰好，看见了欧阳长天悲壮战死的一幕！

他的身体中一腔热血，几乎在一瞬间冲上了头顶！

他后悔！他来晚了！他没想到，堂主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来守护自己最后的尊严！

早来半柱香，便不会天人永隔！

他恨自己！恨老天！恨造化弄人！

卓凡一步步上前，空气仿佛在他周身凝结，越裹越厚，宛若实质一般——

这是杀气，足以让人内心震颤的杀气！

青蛟帮的喽啰们，居然不由自由的，纷纷让开了一条道。

卓凡一步一望，眼中，出现一个个熟悉的面容。

那脸面得意的古青阳，羞愤欲死的欧阳兰馨，“死而复生”诡异出现的齐达平，满脸羞愧的丁四儿，目光复杂的张笛，当他看到不屈而死，胸腹间插着匕首的牛威，浑身又是一震！

卓凡手上的青筋高高暴起，缓步走到欧阳长天的尸体面前，他几乎，不能自己。

双膝跪下，卓凡捧着尸体，悲从中来——

“堂主，卓凡，来晚了！”

“锵——”

承影剑被他抽出，随手一扔，直直插入脚下的大理石中。

“咚、咚、咚”

卓凡向着欧阳长天的尸身，叩了三个响头，额头见血。

“堂主，你的仇，咱们一笔笔算过。”卓凡望着欧阳长天那依然瞪大着的眼睛，声音却变得出乎意料的平静。

将对方的尸骸放下，他缓缓站起身来，凝眸，扫视大旗盟一干人等。

“你们，还算是男人么？”

声音在演武场中回荡，卓凡的话，如同尖刺一般，扎进每一个人心里。

丁四儿憋红了脸，到底有了决断，扯起嗓门大喊：“卓老大，他们太强，快逃！”

“哈哈哈！逃？逃的掉么？”

古青阳看着卓凡，面皮抽搐，模样十分残忍，他随意踢了一脚地上的欧阳兰馨，高声道：“小子，你的命真是大！跳了悬崖都不死！你不是要替欧阳长天报仇么？来啊，他女儿就在此处，你有种的过来啊，你今天，得死！”

“古青阳，咱们的账，慢慢再算。”

卓凡不再做声，凝视齐达平，眸子中沁出一股冰凉之意。

“我不管你是卖主求荣，还是奸贼内鬼，明年的今日，是你的死祭。”

周围一阵震天的哄笑，然而齐达平的心里，却莫名的紧张起来，以他七段的实力，望着卓凡，竟然看不出丝毫的深浅。

“好大的狗胆，咱们青蛟帮特使，也是你能够得罪的？”

古青阳身后，窜出两条人影，分明便是那黑白二老！

“二老，废了他，我还得带回去，慢慢伺候他。”古青阳邪邪的笑，黑白二老都是五段的武士，在他看来，卓凡便如同一只可以随手捏死的蚂蚱。

周围一片惊呼，在所有人眼中，都只看见漫天的爪影，然而卓凡盯着那出手攻击的两人，脸上的表情，从平淡，变得近乎于嘲讽。

两个五段的武士，居然在炼气高手，堂堂武尊面前卖弄自己的招式，便彷如幼儿，在成年人面前耍拳一般。

“着——”

两人兴奋地大叫，他们看得出来，少帮主古青阳对这卓凡，恨意很深。

“这便是你们的攻击？”

卓凡一弹衣服上被两人打出的褶皱，双手前探，围绕着他的额拳头，在虚空之中，居然亮起点点星火！

只是一击，便如蛟龙飞天，直接印在两人的胸口！

两人几乎在瞬间便飞了出去，浑身上下都燃起了火芒，撞到者莫不是伤筋断骨，肌肤灼伤。

“轰——”

直去数十丈远，两人的身子被高墙所阻，轰然倒下，这一路而来，地上全是火焰焦灼的痕迹，一路都是鲜血！

“这……少帮主，快逃！他是先天高手！”齐达平眼中露出惊骇之意，他已然知晓，如今的卓凡，不是他们能挡！

“怎么……怎么可能？”古青阳被这一击吓得魂飞魄散，在衣衫上下四处摸索，仿佛在寻找什么。

“齐达平，纳命来！”卓凡身子带起一串火焰残影，信手便将齐达平抓入手里。

“堂主，我这便替你报仇了！”

卓凡眼中冷色凛然，抓住齐达平双臂，一折，一记火焰拳击打过去，只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骨骼碎裂声！

齐达平不断惨呼，那声音，吓得所有人面色苍白。

“堂主之苦，十倍还于你！”卓凡瞥见欧阳长天尸身满脸的鲜血，一腔怒火，尽速发泄在齐达平身上。

“咔嚓咔嚓——”腿骨碎裂，齐达平被卓凡左手提着，已成废人！

“死！——”

卓凡右手，燃起熊熊的火焰，一拳便洞穿了对方的胸口，真力催动下，几乎只是数息时间，整个人竟然化作了一团黑灰！

古青阳额头上汗水滴答而下，口中喃喃道：“那……上仙，给的金光遁符……在哪儿？”

他情急之下，居然找不到，他的手，不断在袍子里乱翻，终于翻出一枚通体晶莹的黄色玉符来。

卓凡杀了齐达平，斜眼一看，手上顿时亮起三丈余长的剑芒，往天空中一抛，足有十丈高，那剑芒霎时间分做数十道剑光，半空中化为无数的火焰飞鹰，“嘶嘶——”破空声响起，烟尘激荡，其中却亮起一道金芒，剩余的青蛟帮众，顿时被炸得血肉横飞！

如今的卓凡，并不忌讳杀戮凡人，他道心未成，也不怕有损，何况对方和他仇深似海——

凡人若是招惹修真之人，杀之灭之，并无忌惮。

“兄弟们，咱们不能一辈子做缩头乌龟！妈的，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一生一世，不过一死！”

大旗盟中人众中有人振臂一呼，众人纷纷捡起刀剑，抵抗起来。

对方主脑被斩，大旗盟一方被卓凡的热血手段所激，一时间气势如虹！

丁四儿拿起刀，望着张笛一脸的愤恨。

“你对得起老牛么？”他厉声质问！

张笛面露绝望之色，看一眼卓凡，再看一眼地上躺着的牛威的尸体，面露决然之色，长刀一闪，在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老牛，我来陪你了……”

双方激战起来，张笛自尽，卓凡自然也瞧见了。他长长吐出一口气，霎时间明白了前因后果。

一股悲凉之意在心头升起，双方的大战，他仿若不闻，上前扶起欧阳兰馨，看着地上的一滩鲜血，想到先前亮起的一道金芒，便知道古青阳是逃遁去了。

“莫非青蛟帮中有修真者，这手段，似乎是遁术，并不是很高明，看来此人，应该尚未筑基。”卓凡脸上尽是冷色，喃喃自语道：“逃吧，逃得了和尚，逃得了庙么？青蛟帮……”

就在这时候，他身后，欧阳长天的尸身上，那圆瞪的眼睛，渐渐闭拢。

……

大战后，鸿安镇荒野间，垒起一座座新坟。

欧阳兰馨在在前，卓凡在侧，身后是一众家丁杂役。

众人行过大礼，祭奠完毕，欧阳兰馨便转过身来。

今日的她，着一身素服，头上还挽着白巾，眼角隐有泪痕，微微有些红肿，却显得更加得惹人怜爱。

“众位叔伯兄弟，如今鸿安分堂甫遭大难，我爹爹他……小女只有往总坛一行，请帮主定夺……众位也是跟随了家父许久的老人了，在小女往总坛一行之前，还请表个态吧，愿意留下的，便回分堂值守，若是要走，咱也不阻拦……”

众人纷纷露出意外之色，转瞬便化为感激之情，欧阳兰馨这般做法，实则是等若放了他们一马，要知道，他们在外敌势强时，都选择丢弃兵器并不抵抗，若是总坛知道此事，未必会对他们客气。

“小姐……我马孝杰，感小姐的大德，我愿意回去，不论总坛如何处置，我也认了！”一条汉子从人群中窜出来，神情激动，一抱拳，便往鸿安镇的方向去。

“小姐，我愿往……”

“我愿往……”

剩余的家丁杂役，倒有大半选择了回鸿安镇，剩余的一些，却是脸上神色犹疑，畏惧的看着卓凡，久久不敢做声。

卓凡目光冷冷，他知道，这些人一者是畏惧总坛的追究，二者，可能也是厌倦了江湖的生涯。

“要走，你们便走！”

他神色漠然，一挥手，众人大喜过望，各自行礼，而后作鸟兽散。

……

四野无声，疾风吹劲草，郊野的空中荡起一片片草叶，卓凡凝视着欧阳长天的墓碑，又低头行了几次礼，沉声道：“小姐，走吧。”

欧阳兰馨轻咬樱唇，缓步跟上，卓凡却突兀地停下，问道：“小姐，堂主临终前，可有遗言？”

“我爹，他说，要我去寄身于总坛二当家的庇护下，二当家，是我爹的生死兄弟。”欧阳兰馨微微垂头，说完这些话语，一双俏目中波光流转，似乎很在意卓凡的回答。

卓凡闻言微微一顿，半晌才道：“那好，咱们就去总坛吧。”

言罢再行，欧阳兰馨用手拨弄着衣服的下摆，脸上却升起一抹红晕，抿一抿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看着卓凡走远，到底是跟了上去。

卓凡走着走着，突然感觉的身后的步子快了起来，而后一团香风裹来，一团温软贴在了他的背心，欧阳兰馨两手环抱，搂住他的身子。

“卓凡……去总坛报信之后，兰馨跟你走，可好？”

卓凡回头，便见欧阳兰馨耳根子上都染上了一层红潮，这等话语她一个女儿家实在是羞于开口，好不容易才从牙缝中蹦出这细若蚊声的软语，他听在耳中，却是浑身一震，张口欲言，久久不能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