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毕竟身在苦海(1 / 1)

赤心巡天 情何以甚 2539 字 4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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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龙佛谋世尊,第一件事情是杀普贤,既是因为普贤在净土的重要性,也是为了日月斩衰!

欲杀天人,先绝天道。为一世尊的丧礼,必死一超脱而起。

后来世尊果然死在那四十九天里。

今日何似于当日?

地藏参与杀死了公孙息,以此导致的日月斩衰彻底混淆了天机,虽不至于抹掉天道对地藏的眷顾,却也直接干扰了地藏对天意的利用。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因果?

在这个基础上,中央天子创造了机会,齐国阮泅以望海台加持,姜望方能以完全解放的天人态,以其对天道深海超脱之下第一人的影响力,掀起动摇整个天道深海的狂澜!

解放十三天态的姜望,未必是最强的战斗状态,甚至因为魔意完全释出,天态完全解放,他需要用更大的代价维系真我。

但这种状态下的他,无疑对天道深海有最大的影响。

姜望立于望海台,仿佛被时空分割,身在冥府,也在天海。

无垠天海之中,波涛如怒,水峰群起。

他只是张发垂衣而独立,于他身外笼罩的金色的天态,却形成鲲鹏之状,磅礴天态!

便以此态摇头摆尾,翻江倒海,叫天道深海自顾不暇,让天道无法天眷,打破地藏的“万事发生皆利我!”

当然不可能真正毁灭天道深海。

但这一步毫无疑问可以成为毁灭地藏的关键。

凰唯真和七恨自然都看得明白。

公孙息导致天机不见,姬凤洲令祂因果不窥,姜望使之天道不眷——

此时的地藏虽然还是横压诸方的姿态,但已经显露危险了!

地藏自己当然也明白。

但祂只是轻声一叹:“叹众生,不肯回头!”

众生皆惘,不免有执。祂不怨不怪。

无论姜述、姬凤洲,又或姜望。毕竟身在苦海。

嘲风天碑隔住祂的视线,而祂的鼻息吹出天风一道,与天碑纠缠,暂将眼帘掀开。祂终于探出祂的佛掌,五指一拢即是山——

冥府之中,祂一掌按姜望。

天海之中,竟然有山!分明是无数沉积海底的石头,在地藏的无上伟力之下,聚成了五指山。

以此镇海,以此封人。

五指之山压鲲鹏!

轰隆隆隆!

紧接着又喀喀喀!

这磅礴山影出现在天海的瞬间,竟然就开出裂隙!

绝望的气氛刚刚凝固,就已经崩溃了!

汩汩汩汩

无边天海的正中心,竟然响起鼓泡的声音。

其中一颗水泡忽然上浮,其间站起一个摇摇晃晃的,污浊的水人!

孽海之水上天海,无罪天人履人间!

祂张开五指,用这纹理清晰、血肉分明的手掌,撑着那高处压落的五指梵山,以掌托掌,使之生隙。

脑袋却左右地转,忽而流下浑浊的眼泪:“这是我的家呀!”

天道深海的最深处,本来有数不清的黑影上浮,向姜望所拟的鲲鹏天态冲来,那是无尽岁月之中,缄沉在天海里的石头。不同时代的强大天人!以维系天海秩序的本能而来。

但在这尊污浊水人出现的瞬间,这些黑影又都下沉。

无罪天人抹着泪:“我亦近乡情怯!”

祂忽又欢笑起来:“好小子!我们又见面!”

这话却是对那鲲鹏天态下的姜望说。

祂鼓泡似的、咕咕地笑:“你的一秋果然灿烂!”

又惊喜地道:“嘿!我未回头,竟也看到彼岸!”

姜望……心中一团乱糟。

他穿入战场的第一时间,就以拼命的架势,解放天态撼天海,是想着能凭借自己这方面的特殊,为有能力真正击杀地藏的存在创造机会。比如姬凤洲,比如另外一些有可能赶来参战的超脱战力——至少让那位提着方天鬼神戟、看起来很有战斗力的大齐天子,先踏破地狱吧?

前武安侯,还未亲见天子武功!

但机会是创造了。

怎蹦出来一个无罪天人?

这厮难道比地藏好么?

真可谓前狼后虎。

他听过无罪天人的故事!

当时去孽海索要魔功,是前路未卜,生死难料,所以说了些年轻的话。

无罪天人倒是记得很清楚!

“前辈,又见面了!”巨大的鲲鹏天态并不能带给姜望安全感,他审慎地道:“想不到您还一直在关注我。”

此身虽天道无情,但不妨碍姜某有礼!

无罪天人像个孩童般,情绪非常直接:“唉,你都不知我们两个在孽海有多无聊,每天自己跟自己打架!看看你最近又干了什么,是我们必不可少的节目!”

“你们两个?”姜望疑道:“孽海不是有三——三位前辈吗?”

无罪天人甩了甩脑袋:“那个动不动就发疯,我可受不了。早不跟祂玩耍!”

能让无罪天人都受不了,真不知那位混元邪仙得疯成什么样……

“那个……”姜望指了指祂撑着的五指梵山,裂而不溃,威势犹重,很照顾对方感受的轻声地问道:“需要帮忙吗?”

“当然!”无罪天人毫不客气:“来吧!你就使劲地扑腾!让风浪来得更狂野!!”

“不对!”祂又猛地惊起:“明明是我在帮你!快说谢谢!”

“谢谢!!”

“哈哈哈哈!!”

那污浊水人一霎拔高,有洪峰之巨,上抵五指梵山,相持于高处。

喀喀喀的裂响,不止在五指梵山,也在污浊水人的体内,甚至也在这无垠广阔的天道海洋。

姜望则鼓鲲鹏天态,自由扑腾,一霎为大鱼,一霎为鹏鸟,掀动天海。

波涛更烈,风雨更骤。

天道深海的晦沉,叫那些不擅天机的人也能感受!

如果说姜望的鲲鹏天态,掀起了席卷诸天的恐怖风暴。

此刻两尊超脱者关于天海权柄的交锋,才真个有了毁灭天海的姿态!

“澹台文殊来了!”

临时捏就的饮茶吃瓜小世界,像是一个轻盈水泡,紧贴着现世和冥府,却独成一种秩序。

七恨端着热茶,啧啧感慨:“景二怎么看的门?这——这简直毫无责任心嘛!”

地藏从世尊的尸体上爬起来,要继承世尊的一切,必然不会放过菩提恶祖和无罪天人。可以说,祂们之间必有一战。

但菩提恶祖和无罪天人都藏在孽海深处,为红尘之门所镇,又有新生的莲华大世界压制,祂们出不来,地藏一时也进不去。

这时候轮值红尘之门的重要性,就得以体现。

姬凤洲只身扛着景国往前走,独对千古风雨,这是一条验证六合天子的路!再怎么时运不济,也都是他必须要面对的荆棘。

欲证六合天子,岂惧风雪连天。身当无上大位,自然没有借口可找。

姬凤洲新伤旧创在身,仍然提剑而战,半步不退,就是决心体现。

作为景朝太宗,以“文”字盖棺论定了治绩的姬符仁,断断不能出手,毁了姬凤洲六合天子的可能。

但在红尘之门恍个神,放无罪天人来天海遛个弯……却是顺手的事情。

无罪天人出现的时机也是恰到好处,显然景二已经观察了很久。

菩提恶祖吞食了世尊的恶念,也有在天海里落子的能力。无罪天人本身亦是曳落天族的出身,自然回天海如归家。这两位都有跟地藏斗争的理由,更有干涉天海的力量,也就有了和景二交易的条件。

无罪天人出闸,是为自己解决后患,倒也不愁祂不卖力。

凰唯真慢条斯理地剥着花生,有一种正在雕玉般的细致,漫不经心地道:“天道深海搅成了一锅,我看地藏不太妙——你不打算帮手?”

七恨悠然道:“天意斗争不是莽夫打架,不是你多一个帮手,我多一个帮手,就能两边抵消,繁局化简。超出极限的天意斗争,只会让天道变得极度混乱,届时会发生什么,根本没人能够预判。对大家来说都不是好事。我看地藏也未必希望我参与!”

祂微微地笑:“再者说,咱们说好了吃茶。君子重诺,我岂能违约?”

凰唯真把花生扔进了嘴里:“你也要做君子?”

“口头上说说,又不花钱。再者说——”七恨微微抬头:“孔恪难道还能来找我的麻烦?”

超脱之后,世界已然不同。

一尊沉眠的至圣,的确可以不用在乎。

凰唯真意味深长地看着祂:“我以为你会有所掩饰。”

“掩饰什么?”七恨浑不在意地问。

凰唯真慢慢地道:“掩饰你影响天海战局的能力。”

“我道是什么!世上岂有无根无底之辈?哪怕宁道汝,那也是嬴允年捏出来,因缘自有。”七恨失笑道:“我其实从来也没有怎么掩饰身份。魔不在乎,在乎的另有其人。”

祂看向凰唯真:“吴斋雪是个被掩饰的名字,不是么?”

魔不在乎……

这真是一个相当可怕的词语。

就像恨魔君楼约,他一定不会介意让人知道他叫楼约。

但景国人肯定恨不得永远抹掉这个名字。

“你活跃的年代我还没出生呢!”凰唯真语气轻松:“可别赖我。”

凰唯真在九百年前风流倜傥,吴斋雪活跃的时代,旸国还是东域霸主!的确相隔甚久。

“嘶——我险些以为我是当世最年轻的超脱者。”七恨表情夸张:“真是后生可畏!”

“为魔著史的吴斋雪,成了旷古绝今的一尊魔!”凰唯真摇头轻叹:“命运真是爱开恶劣的玩笑!”

在史学界一度很有名气、对历史评点散见于许多他人之著作,自身却无一书存世的史学名家吴斋雪。

曾同黎国真君孟令潇论过道的吴斋雪。

准备参加太阳宫龙华经筵,宣讲《鬼披麻》,甚至已经出现在太阳宫外,却带着著作消失在历史里的吴斋雪!

在他销声匿迹的时代,无人知晓他何去何在。被很多人记得,但再也没有见到过的吴斋雪。

那些谈论他的人,普遍都以为他已经变成了天道深海里的石头。

他竟然是魔界的七恨魔君,今日的超脱之魔!

吴斋雪有七恨,遂名“吴七”也,曾以此名逢楼约。

而今祂作为超脱者归来,更不遮掩本质,坐在祂面前的凰唯真,自然能看到那晦隐在岁月里的真容。

“嘘——”七恨竖指在唇前,笑道:“凰兄小心说话。命运的代掌者,岂不正在你眼前?”

祂说道:“命运再不能跟我开玩笑了。”

如今超脱之后,七恨自认“命运的代掌者”,自是对天道有非同一般的把握。

当年的吴斋雪,也是天人!

无罪天人和地藏是同一种天人,是以曳落天河为母亲河的曳落族人,天生便得天道亲厚。

吴斋雪和姜望是同一种天人,都是满足非凡的条件后,把握天道的力量,得到靠近天道的可能,而后被天道穷追不舍。

也正是在对抗天道侵蚀的过程里,祂走进了万界荒墓。

看到今日仍然在天道深海里扑腾的姜望,祂想必颇有感怀。

“曾经逃避命运的人,现在以命运的代掌者自居吗?”凰唯真问。

七恨莫名地道:“其实我不同意人是在不断变化的,一个人的底色,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决定。我们只是在不同的人生阶段,发现了不同的人生真相。”

“比如说?”凰唯真问。

“谁的命运不被掌控,谁又不是命运的掌控者呢?”七恨用茶盖拨着杯沿,脸上有一种释然的笑:“你的女儿和女婿,永远也赶不到这处战场来,你觉得你是在照顾他们,还是忽略了他们?”

“这没有什么标准答案。我不想让我的女儿冒险,也不想让我的女儿伤心,所以我就这么做了。”凰唯真明白这也是一种掌控,但没有什么波澜:“他们历经辛苦之后,刚好可以赶来看到结局。这样就不算辜负了努力。”

“山海道主。”七恨异常地认真:“只有结局的戏剧是不完美的。”

凰唯真同样认真看着祂:“你眼里的戏剧,是他们的人生。”

七恨哈哈大笑:“放心。我来现世一趟不容易,不比你生在此间。我不会做没意义的事情。”

凰唯真把花生壳一丢,拍了拍手:“我现在倒是好奇,你和地藏,到底是谁安排谁呢?”

“为什么不能换个词呢——比如合作?”七恨问。

凰唯真没有说话。

七恨作思考状,而后笑道:“此前大约是祂安排我。此后我定能察觉祂的安排!”

凰唯真笑笑:“看来你自认不如。”

“怎么如?天道是我离开很久的路,而站在那里的可是世尊!”七恨脱口而出,看着冥府中那只佛眸晦沉的光影,又补充道:“半个世尊。”

“半个么……”凰唯真若有所思,又抬起眼睛。

七恨正似笑非笑地看着祂:“打个赌吧!”

祂说道:“只是坐在这里干看着,也太寡淡了。”

凰唯真饶有兴致:“赌什么?”

七恨掸了掸衣角,颇显漫不经心:“你说——把姬凤洲陷在这里,逼得景二同孽海三凶交易。有没有可能……正在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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