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无心爱良夜第十九章登顶者王骜从此无心爱良夜第十九章登顶者王骜:、、、、xbiqugu
武道真人钟离炎,一拳砸在慈父的护心镜上,发出金撞铁的一声。
一动不动的钟离肇甲,咧开了嘴,正要问问逆子是不是没吃饭,正要给予一个父亲慈悲的反击。
“停!”
钟离炎忽而叫停,一脸肃重。
在奋尽余力的一拳之后,他本来已经没什么力气,本要迎接被殴的结局。但紧急叫停之后,一缓就气壮如牛。
当然,他也是有正事。
钟离大爷从不怯战,从不偷奸耍滑——至少在没有正当理由的情况下都是如此。
他在献谷最高规格的演武场中,仰看天际,身上气血勃发,眼神罕见的复杂:“武道已有绝巅!”
南岳剑靠在他的脚下,他于此山望彼山,忍不住地慨叹:“登顶者王骜!”
武道真人对武道世界的变化,自然有最深的感受。
天道屏障不复存在,永恒迷雾已经散尽。
武夫的道途,已经彻底打通。
此刻他的前路清晰无比,再不复往日所见空空。
“你的前路也打开了。”
钟离肇甲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神也很复杂。
这个儿子不孝归不孝,忤逆归忤逆,天赋还是不可否认的。如今武道已经通天,绝巅之前再无迷瘴,这还不勇猛精进?
或许要不得多久,自己就再不能管教于他了——
现在还能打得过的时候他就已经如此忤逆,真不敢想象以后的日子!
钟离炎正慨叹中,蓦然一个撤步,拉开了距离。武夫的警觉让他感受到老父身上不小心泄露的一缕杀气,忍不住问道:“老头子,你跟王骜有仇?”
钟离肇甲一下子回过神来。
罪过罪过,这可是亲儿子。怎么动了斩草除根、防患于未然的念头。
“没有没有,只是交过手。”钟离肇甲解释道:“那是一个眼里只有武道,很纯粹的人。为他高兴!”
“你人还怪好呢!”钟离炎大大咧咧地道:“以前交过手、多少在同一个层次的人,一转眼已经打通武道,成就绝巅,马上超脱。要换作是我,肯定妒忌得要死。别说为他高兴,不扎小人咒他都算好了!”
钟离肇甲深沉地看着他:“伱要学习为父的度量!”
“哈!”钟离炎咧开嘴:“我只知道,斗小儿的末日来了!”
又补充道:“姜小儿的末日也来了。”
最后他看了一眼自己的亲爹,总算没有把下一句话说出来。顿了顿:“算了,这些人也不值一提!不该在我眼中!”
钟离肇甲很危险地问:“那你眼中都有谁?”
钟离炎反问道:“王骜多少岁?”
“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钟离肇甲道:“大概五六十?”
一个不到百岁的武道绝巅,开道的存在,马上就可以超脱,这的确是神话般的人物!
钟离炎‘呵’了一声:“他应该庆幸!”
钟离肇甲不明所以,但是感叹道:“要完成如此伟业,实力机缘缺一不可,的确也值得庆幸。”
钟离炎拔剑而走:“他最应该庆幸的,是某家晚生了二十年!”
“我知道你很狂,但是你先别狂,做人要谦逊——”钟离肇甲的声音蓦然高抬:“小王八犊子!又去哪里鬼混?”
钟离炎并不回头,把南岳往肩上一抬,无由而发的剑气,斩破了云空:“前路既然为我打开,先去冲个武道绝巅!”
钟离肇甲顿了一下,本来想骂的脏话,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是不是应该先冲个武道二十五重天?
天空被斩开的云,又慢慢聚拢了。
云聚云散,复此一天。
但横在天空的画戟,并未落下。无数神灵恶鬼的虚影,纠缠在画戟小枝,栖似寒鸦。
姜无忧独立在屋脊,此为华英宫最高处。
立身于此,几乎可以看到整个大齐皇宫的宫殿群。
她是大齐天子、当世霸主姜述最宠爱的女儿,她出生于第一次齐夏战争,伴随着大齐帝国的霸业而降生。
她承受着最高的期待,是姜述诸多子女中,唯一一个有资格竞争大位的女儿。是距离储位最近的四大宫主之一。
可她在三十三岁,才成就神临。
在超凡的世界里,这已是毋庸置疑的天才。但对于一个有志于大位的皇女来说,这不是一个合格的修行成绩。
黄河之会上,三十岁以下神临者,才有机会进正赛。道历三九一九年的黄河魁首,未至三十,已然洞真绝顶。
她应该是当世绝顶的天骄,可是却慢过所有绝世的人物。
修行不是越快越好。
可她不是那个韬光养晦,事事中庸的东宫太子,她是需要展现锋芒,要以耀眼表现争夺储位的华英宫主。
之所以这么慢,因为她选了最艰难的路,她想要真正做到,让那位东国霸主……“我无忧矣”!
正统的修行路,是不可能超过她的胞兄的。如果不能超越青石宫里的那一位,又凭什么能说让齐天子这样的人物“无忧”?
姜无量曾说——“凡人之所既成,不能开此世之新天。”
姜无忧却知——“不能开此世之新天,无以洗青石之尘翳!”
但“开新天”这三字,何等艰难。自古而今,有此气魄者,未有籍籍无名之辈,都在历史留痕。
在修行之路已经无垠广阔的如今,“自开道武”的前提,是“武”和“道”的确并行。
但事实上在漫长的岁月里,武道从未真正打通。一代代武人不断奋进,如王骜这样的盖世武夫、武道第一人,也只是停驻在武道二十六重天。
她所把握的道武并不平衡,所以这一条路,她走得格外艰辛。
自开一路本就千难万难,更何况她还要瘸着腿奔跑。
她瘸着腿,也走到了道武之神临,甚至推演出洞真的路。已见宗师气象!
但她不敢继续往前走。
因为她还没有看到武道更高的风景,她不确定自己引武入道的那个“武”,是否为真武,她不愿意把洞真当做此生极限。
她需要看到更高远的可能。
因为齐国天子,不能只是个真人!
如此伟大的帝国,如此辽阔的疆土,仅以一尊洞真境的皇帝,连国势都无法把握,又如何驾驭那些盖世的人物?
在道历三九二八年的最后一天,这个问题得到了解决。
在她四十岁的时候,她等到了武道通天。
先贤说“四十不惑”,她如今,真不惑矣!
“四十岁,真是个不错的年龄!”她抬起她的右手,张开五指,如要掌握天下。
那悬在高处的方天鬼神戟剧烈震颤,几乎摇动了时空,令得无数鬼神都拜服:“我未生早,也未生晚!”
王骜登顶武道绝巅,震动天下。
姜无忧升华道武,英华临淄。
天空闲云游荡,平等地任人观赏。
云被切割又聚散,好似人心的波澜。这波澜,也蔓延到了朔方伯府。
“少爷!少爷!慢点儿,当心摔着!”
侍女在院中卖力追着,跑得气喘吁吁,但又不能真个追上了。
前面牵风筝的小男孩儿跑得飞快,边跑还边回头看,清脆的笑声在空中回荡。童年可不是就该有纯粹的童趣?
“少爷……”
侍女不追了。
因为少爷停下了脚步。
个子不高的小男孩,一把拽下风筝线,令那飞得快活的蝴蝶风筝,重重坠落在地,活灵活现,变作尸体。
男孩回过头来,一张很是精致贵气的小脸,很有几分阴沉。
侍女的心脏骤然一跳,竟不敢言语。
眼前这个八岁的小男孩,正是当今朔方伯之嫡孙、已故鲍仲清之遗子,鲍氏一族众星捧月的贵公子,鲍家小少爷——鲍玄镜。
他天生道脉,早慧非常,私塾的先生,根本教不了他。朔方伯请了八个饱学的西席,轮番给他上课,一天八节课,每节课半个时辰。没几天就把西席都掏空,很快就要换先生!
因为鲍玄镜一点就通,一学就会,不耐烦只字片句,要每位先生只讲重点,所有的细节,他可以自己在脑海里弥补。所以哪怕学富五车,在鲍小少爷面前,也只能车水马龙。
在修行上更是不必多说,鲍氏家传最复杂的九天风雷阵,他轻松就掌握,五岁的时候就凭此奠基,正式“游脉”。
也就是周天境需要一定的阅历,来凝聚周天意象,他才暂时搁置。
但一身拳脚功夫,已是等闲师傅教不得。现在都是朔方伯亲自带他。朔方伯忙于军务的时候,昌华伯、英勇伯也来。
时人都称为“小冠军”,期许他是第二个重玄遵。迟早勇冠三军,风华临淄。
鲍家的小少爷,不仅天资好,心性也好。知书达礼温文恭谦。才八岁就有不少贵族想来许亲,红绳一个劲儿地往他脚脖子上套,都被伯爷以年少回绝。
今天这样阴沉模样,倒是从未出现过。
至少这名侍女从未见过,故一时惊在那里。
鲍玄镜自知失态,忽而一笑:“小秋姐姐,帮我捡一下风筝——我想起今天的书还没有看完,不能耍了。”
这个笑容解冻了院落,侍女松了一口气,低头礼道:“少爷去吧,这里奴婢来收拾。”
很多人都知道,鲍仲清的遗孀苗玉枝,很崇拜太虚阁的姜阁老。
凡姜阁老读过的书,都要买回来给鲍玄镜读,说是“见贤思齐”。
鲍玄镜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跟姜阁老很有缘分,见旁人都不理,见姜阁老就笑。
最近小少爷在读《史刀凿海》,那堆起来如城墙般的大部头,叫人望而生畏。
小少爷倒是读得很投入,无愧于博望侯对他的评价——“真·敏而好学”。
鲍玄镜走进书房,顺手将房门掩上,小脸顿时阴沉如水。
“恨我晚生两百年,不能夺此大道!”
“庄承乾真该千刀万剐,折磨永世!”
他还是不够自信,要早生两百年才能压制王骜,夺得武道绝巅。某些人早生二十年就可以。
从“幽冥神祇”到“现世神祇”,说是一步之遥都太远。他本就在幽冥世界里有绝巅之上的力量,现在追求的是万界恒证超脱,应该说只有半步的距离。
但就这半步,他已经走了太久!
堂堂幽冥神祇,以漫长的时光落子,几经波折,终于孕生道胎,被现世认可,获得更进一步的可能。却也要等待这具孩童身体缓慢的成长,不使世人生疑。
这八年,过得太辛苦!
他不惧怕任何对手,不怕跟任何人对局,但装成婴儿哄傻子,哄一堆傻子,实在是痛苦的事情。连他这种活过漫长岁月的存在,都觉得难以忍受——或者这也是他已然为人的证明,开始有了人身脆弱的感受。
包括焦虑,包括嫉妒,包括遗憾。
眼见得那王骜,以不过百岁的年纪,走到这一步,身登绝巅,手握开道功德,超脱唾手可得。
他这心里的滋味,实在难以言说。
极安静的一座书房奔流极激烈的情绪。又骤收于一瞬之间。
“咳!”
他轻咳一声,乖乖坐在了书桌前,摊开《齐略·卷三》,认真地读了起来。
几乎与此同时,当代朔方伯鲍易,车驾停在府门前。
这位眉眼和顺的九卒统帅,大步走入府中。王骜轰开武道,成就通天坦途,直接撼动了现世。洞此世之真者,自然看在眼中。
天下武夫都受益于王骜,他们身上的武气,也都给予王骜反馈。
此一时天下血气汹涌,堪称壮阔。实在是万载未有之奇观。
朔方伯从来是打定主意不回头,早就为鲍玄镜规划好路线,这一时也生出念头——或者可以问问镜儿,是否愿学武道。这孩子拳脚兵器,也都是顶级天资。
“道”几乎穷尽变化,“武”才刚刚开荒,还有大片沃土,正是冲锋陷阵、占地为王的好时候。
不过这孩子,有一点怪……
“昔年武帝……”
鲍玄镜在书房里读着读着,声音慢慢小了。
这八年来他倒也没有闲着,仗着年纪小没人戒备,蜷在娘亲的怀抱里,四处布局落子。在阴影之下,慢慢侵蚀这临淄显贵之家。
整个鲍家,他唯独不敢对朔方伯动手,不仅仅因为此人身载贵勋,牵动霸国国势。更因为此人经常面圣,容易被那位东国霸主发现端倪。
鲍玄镜虽然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但现在还没有跟那位绝世枭雄照面的打算。
毕竟活过漫长岁月,也知“万全”并不为全。
借着窗外天光读书,鲍玄镜莫名其妙地想到——
第三卷就是齐略最后一卷,齐国的历史底蕴,的确比不得另外几个霸国。司马衡重订此书的时候,恐怕那前武安侯就要列名史书。
嘿!不知有缘人是否有缘同章而载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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