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顾玉成收到请柬,已隔半月时间。
顾玉成在这段时间一心修炼,自身的境界也只是有了一个模糊的感觉。
北商街的整理倒是彻底进入尾声。
冯源与章质夫双管齐下,将北商街整理的焕然一新,那些聚拢在李亦、元适安身边的众店主如黄叶扑簌簌落了个精光。
那些率先投靠冯源、章质夫二人的,多少还得了灵玉资助,而那些直到势不可违才倒向冯、章二人的店家,不但没捞到好处,甚至还被罚了一些资源,大势所趋之下,那些被罚的店主也只能交出手头资源来。
而李亦与元适安的处境就更加糟糕了。
曾经扑在、粘在、贴在李亦身边的店家就去羽毛般,批在李亦身前,簇拥着李亦,仿佛永远不会背离一般。
然而现在这些羽毛要离开了,不单单要与李亦断绝联系,还想要挣下一块块肉来才好。
为了展现自己的忠心,这些店家开始充当顾玉成的先锋队,站在冯源、章质夫身边口诛笔伐着要李亦与元适安,要他们交出自己店内多余的资源。
来势汹汹的架势,元适安见了都有些心惊。
这一次李亦没有找元适安,元适安只能与元檀坐在一起,眉头紧皱。
“这群店家,只要有人牵头,他们就愿意当刺来扎别人,不管扎的是谁。照这个架势下去…”元适安沉吟起来。
“父亲不用担心。”元檀安慰道“这次人群汹涌,然而大多都是冲着李亦而去,就算是割肉,我们伤的也要轻一些。而且。”
元檀不得不带着敬佩的语气说道“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我们都可以肯定顾文月是一个分寸掌握的非常好之人。接下来的北商街,还是要我们配合才能安定的。想来,顾文月也不会令这群疯狗咬得太狠。”
元适安点了点头,接着狐疑道“不知李亦是怎么应对…这次竟然没有任何风声传出来。真是让人觉得奇怪…”
元檀微微皱眉“无论怎样,我们还是先联系冯、章二人吧。看看这次要让出多少资源。”
元适安听后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元适安选择向顾玉成妥协,而李亦却正与萧毅谈话。
萧毅端起茶杯,李亦放下杯。
“李店主,你也知道我说的都是事实吧。”萧毅抿了一口茶后提醒道。
李亦眉头微锁,略有迟疑,最后问道“肖家想要,除掉,顾文月?”
李亦确定他听清了萧毅的话,但内心仍然不敢相信。
毕竟顾玉成在钱家也是一等一的人物了,想要杀了他,钱家会允许?
萧毅沉默片刻,肯定道“顾文月,是一定不能留的。肖家会动用一切,一定要除掉这个家伙。现在,就看李店主肯不肯帮忙了。只要李店主肯出手,事后定然不会亏待李店主。”
李亦挣扎稍许,向萧毅确认道“真的能除掉顾文月?”
萧毅不知道,但他必须肯定“能。”
李亦见萧毅如此果决,也便直接答应下来“接下来,要怎么做,全靠萧侍卫通知了。”
萧毅闻言,笑着起身“那,李店主就静候佳音吧。”说着便向外走。
李亦却喊住萧毅“不知,现在的局面……”
萧毅面皮一抖,抖出一张假笑挂在皮面上“哦,这个啊,李店主您还是先退让一番。待肖家通知,等除了顾玉成,李店主让出去的,还能拿不回来?”
李亦见状无奈点点头,只能放任萧毅转身离去。
萧毅一转身,便换了一副面皮,冷酷中带满讥诮“肖家会在乎你一个小店主?让你办事,哪来那么多问题?”
萧毅一离开,肖文山就收到了消息。
现在肖文山的身边,连个人都没有,柳工祖已经去了父亲那里。
柳氏在仁皇省其实也是一个不小的家族。只不过这个家族并不偏投任何一方。
钱阳风手底,有柳工直。而肖文山手下,也是柳工祖。这二人都算是柳家之才。柳家这也算是不孤注于一方了。
肖文山现在也不在意这些小的伎俩。毕竟,只有傲慢之人才会偏执的在乎完美。而现在的肖文山,只对自己的目标有偏执。
肖文山现在面临的,是肖家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允许自己张扬,肖文山不可能再像以往那样出面操控一切。
肖文山只能利用肖文笛,让她出面来针对顾文月。
肖文山铺开手背旁的书“肖文笛若尝到了主导一切的味道,便会心生傲慢,傲慢的人就像是一把刀,虽然锋利,但常常被他人握持着。或许,我可以利用她的傲慢……”
肖文山告诉自己能做的,只有微不可查的利用心机,改变、引导肖文笛,去对付顾玉成。
而在肖文笛回来之前,肖文山能做的,只有等待。
所有人都在等待。
直到一张请柬如同半月割开层云,斜倾倒出大片大片光华,照亮黑夜,掀开黑夜的巨大幕布,默林肥草之役的影响,才彻底被打开。由这张请柬打开,由这次宴会打开……
北商街已经开始着手削弱李亦与元适安的店铺,其中李亦损失最为严重,谁让他是那出头鸟呢?
现在看来,用不了半个月时间,北商街就能彻底步入正轨。
顾玉成也放下心来,终于可以安心修炼了。
然而顾玉成刚准备要修炼,便感觉到自己三生戒内有什么东西正活跃着,于是感受一番,发现是请柬。
顾玉成掏出请柬,只见请柬之上写着“三日后,卯时至钱家鹿鸣台参与宴席,勿迟。”
顾玉成呢喃道“三日后,还很早啊。”
顾玉成不知道,这场宴席,连肖家都收到邀请。
肖琛节看着手中的宴席,再看看座下从凤岭路回来的肖文笛,笑着考问“文笛你可知,为何这钱家的宴席要邀请我们?”
肖文笛此时神气十足,举止间皆是自得与踌躇满志,说起话来也是中气十足“想来,这样的宴会,是为了向我肖家展现什么吧?”
肖琛节听后笑着点头道“那你可知,是什么?”
肖文笛微微皱眉,却不想承认自己的不知,犟嘴道“是什么,倒也不重要。”
肖琛节闻言,微微皱眉,沉言道“文笛,你现在的身份,确实不一样了。但还没有彻底压肖文山一头。你要知道,这次的事情让肖琛时父子一蹶不振,但这不代表你就可以坐享其成!”
肖文笛被训斥,面色无光,甚至略感羞愧。
肖琛节语重心长的说道“母亲也很看好你……说到底,在母亲眼里,你的存在也算是一种正确,算是母亲的映证,母亲的正义。但这不代表以后你就可以事事横行。该保持的,还是要保持。”
肖文笛闻言,心中虽是不服,却也敷衍道“知道了。”
肖琛节看到肖文笛的态度,心中微微叹气“哎。文笛以为自己已经赢了,她怎知道世事无常。她能嬴,难道就不能输?——果然,她现在的一切,都是我与母亲给的,她自己的付出远远不够,以至于现在的她根本不重视肖琛时那一脉。而她这种轻视的态度,很有可能让她,栽跟头啊。”
肖琛节想要说些什么,最后仍是止住了嘴巴。
“有母亲为这丫头撑腰,想来这丫头也听不进去什么。且让她自己闯闯,吃过亏,就愿意改正了。”肖琛节只能这样想。
“这次的宴席,恐怕关乎钱家的迭代。母亲这几年能感受到钱家老祖,钱三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正是母亲冰域影响所致。钱三很有可能,要去了。”肖琛节说到这里,有几分兴奋,更多的,是恍惚。
想当初,肖琛节第一次见钱三,钱三还是个贩珠鬻宝的小商户。
后来再见,竟是钱三率领整个仁皇省反抗肖家。
那时的钱三,何等意气风发,铁马横戈气赳赳,敢对万人扬金刀,不说是一代枭雄,也配当上是一方人物了。
就连北道宗会助钱三一臂之力,也是因为钱三在他们眼里“能成大事”。
现在,那个差点逼死肖家的传说,竟然就要死了。
想想看,真的是将相皆白骨,一捧黄土埋。管你生前功与名,不废这江河万古流。
人都有经历,有的经历是过往,而有的经历,却堪称岁月。
肖文笛现在也只有过往罢了,她还没有岁月,她还稚嫩的很。她根本感受不到传奇的逝去带给人是怎样的沧海桑田之感。
肖文笛感受到的,只有兴奋“那,钱家岂不是要倒?!”
肖琛节嘲笑道“倒?钱家没有底蕴,我们肖家就有?都是新兴的家族,单靠我们,还扳不倒钱家。只能让钱家颓弱些许。”
肖文笛不服气的说道“钱家老祖都没了,钱家凭什么活下来?”
肖文山看了一眼肖文笛,冷笑道“凭什么?——这次宴席就会揭晓了。”
“只要这次宴席上,钱家显露了足够的团结,那我们一时半会就不敢动手。”肖琛节提醒道“你可别忘了,圣齐宗是我肖钱两家的,仁皇省也是,但归根结底,还是有太多松散的家族隐匿在仁皇省。这些家族威胁不到我们肖钱两家其中任何一个,但他们聚拢起来,就能威胁到两败俱伤的我们。在肖家还不能一口吞下钱家之前……”
肖琛节站起来“肖家是不会干任何硌牙的事儿的。”
肖琛节看了一眼肖文笛,吩咐道“你也好好准备准备,借这次宴会,让圣齐宗,知晓并承认你的地位。明白?”
肖文笛虽不服气肖琛节的话,却对最后一句非常欣喜,连忙应道“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