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危险基本解除。佐伊和苏西继续留守柯西工作站待命，恩黛和特里莎前往赫斯塔与黎各的公寓休息，顺带送孩子们、以及从医院过来的尤加利回家。

维克多利娅独自站在柯西工作站的门口，在第一时间截住了回来接人的赫斯塔。

“简，我有事问你。”

赫斯塔没有停下脚步：“刚好我也有事和你说，但先让我——”

“你的家属们都回去了，恩黛和特里莎亲自护送的。”维克多利娅道，“你不用打电话确认了，这会儿她们应该都睡了。”

赫斯塔这才转过身来：“那走，去哪儿？”

“就院子里吧，”维克多利娅道，“到处走走，哪儿都行。”

凌晨的柯西工作站已经没有什么人，以往会彻夜开启照亮整座建筑的小射灯此刻也关上了。两人在工作站两栋办公楼中间的小花园绕着椭圆的石道散步。

赫斯塔轻声讲述着今晚发生在议事厅的种种，维克多利娅听得十分感慨，但不算特别惊讶。

“你早就知道母城里有武装基地吗？”赫斯塔问道。

“不知道，”维克多利娅回答，“但也不稀奇，我手机里就有一个可以随时预警螯合物潮的装置，平时用不上，但如果事态严重到可能对母城造成威胁，那么母城和它附近的水银针就会做出反应——所以肯定是有一些应急预案的。”

“还有这样的装置？”

“你参加的作战虽然多，但其实没怎么带过队吧。”维克多利娅道，“基本上在极危以上的行动里，领队水银针都会得到这种授权。”

赫斯塔若有所思。

“你是什么时候和上面通的话？”维克多利娅问道。

赫斯塔望着她，眨了眨眼睛。

维克多利娅从不解到恍然大悟只花了两秒：“……啊，是那时候，你失联我们找不到你人的时候！”

“我先跟你讲好，”赫斯塔道，“我接下来打算跟你讲的话是有保密要求的。或者你现在别听，那么等刺杀者项目结束后你就可以自由离开，但你要是听了，之后就得一直留在这边帮我的忙。”

“少废话了，十二区到底有没有刺杀者你自己不清楚吗？到底怎么回事？”

“还……真有，”赫斯塔道，“而且不止一个。”

“什么意思？”

“情况比想象得还要糟糕，”赫斯塔两手插着口袋，“你知道为什么AHgAs要把所有水银针和预备役快速迁出吗？”

“为了报复？”维克多利娅道，“毕竟法亚拉尔荒原事件后——”

“法亚拉尔荒原事件后，一部分水银针决定向十二区复仇，她们私下成立了新的组织‘深锚’，对所有参与了法亚拉尔荒原屠杀行动的官员进行了刺杀。这件事参与者众多，从资深作战者到预备役几乎都有响应。

“四号办公室一月份才了解到事情的端倪，那个时候她们的复仇对象已经开始扩大到所有于此有牵涉的军事部门。在四号办公室发起逮捕令前夜，所有深锚成员同时摘除了芯片和基地提供的仿生臂，彻底逃出了AHgAs的控制……我们今晚交手的那几个水银针，都是‘深锚’成员。”

维克多利娅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们有多少人？”

“大概七十多个。”

“……十二区有这么多的水银针吗？”维克多利娅微微颦眉，“之前法亚拉尔荒原上就已经牺牲了那么多人——”

“事情麻烦就麻烦在这里。”赫斯塔道，“最初的深锚成员只有二十多个，后面的四十多人都是在围剿她们的过程里倒戈的，其中还包括一些从别区借调过来参与救援行动的人。”

维克多利娅抿紧了嘴巴。

两人同时沉默。

赫斯塔抬头望着夜空：“我今晚还看到了法亚拉尔荒原调查报告。”

维克多利娅瞬间侧目：“里面都写了什么？”

“几百页，我看不过来。”

“我到你设备上看。”

“我没有存档权限，是沟通的时候二号办公室现投的。”赫斯塔道，“当时时间那么紧，我只能草草翻一翻……二号办公室告诉我，这份报告，深锚手里有一份不完全版，过去的这段时间，她们一直在尝试将它发出十二区，只是每一次都被AHgAs拦截了。”

“为什么要……”维克多利娅话到一半，已经明白了原因。

“这两年不太平，”赫斯塔道，“十四区脱离控制，十二区近乎全灭，剩下几个大区的水银针也都在观望，即便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大家也能嗅到变化吧。二号办公室对调查报告会激起的反应很悲观……非常悲观，但它公布只是时间问题，捂不住的。”

“所以你顺势提出要改变现行的策略，她们也就接受了。”

“嗯。”

维克多利娅再次看了看赫斯塔：“你今年多大来着？”

“二十一。”

维克多利娅眉头微动：“……后生可畏。”

“你参加过多少次极危作战，维克多利娅？”

“没算过，反正很多。”

“在十二区的作战呢？”

“也有一些，干什么？”

“我手里有一份初步的深锚名单，”赫斯塔轻声道，“大部分是法亚拉尔事件后的失踪人员，其中有一些不认同她们的扩大化运动，又重新返回了AHgAs，这份名单也是她们核准过的。我希望你过目，然后告诉我这里面有没有你比较熟悉的人。”

“可以。”

赫斯塔点了点头：“好……那么最后还有件事，当然这是我的猜测。”

“你讲。”

“我们之间的任何讨论，不要透露给肯黛。”赫斯塔道，“她今晚不在埃芒里亚……”

“你是怀疑她也有牵涉是吧，我晚上看到那些用仿生臂的螯合物时也有过一样的担心，但她是去参加另一个会议了，没来得及赶回来。”维克多利娅道，“有确实的证据表明她整晚都在忙——”

“不要相信不在场证据，尤其是这些高层搞出来的不在场证明。”赫斯塔望着她，“再坚实的证据，都有伪造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