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莹又是眉眼弯弯，说着，向秘书室那边看了一眼。

“我得赶紧回去工作了，现在杨主任把我们看得紧，估计快更年期了，喜怒无常，招惹不起。”

鱼羽儿扯出一抹笑意：“那你快去吧。”

顾雪莹冲她笑了笑，拿着那瓶香水转身走开，不经意间注意到总裁办公室的大门，似想起了什么，又转身走回隔间旁。

“羽儿，这下你应该轻松了。”顾雪莹又转头看了眼总裁办公室大门，回头朝她眨了眨眼。

鱼羽儿微微一怔，忽然隐约明白了她所说的意思。

顾雪莹见她怔怔的样子，以为她还不知道情况，于是凑近了压低声音说道：“你刚回来，肯定还不知道，总裁的初恋女友来找他了。”

鱼羽儿心里一颤。

初恋女友……怪不得他对那个女人很不同寻常，没有冷着脸，也没有不耐，甚至还有些纵容，原来是……初恋，那应该是最最难忘的情感吧，在他心里绝对的独一无二。

顾雪莹仍在继续说着：“昨天她就来了，在总裁办公室待了一整天，还自己去茶水间煮咖啡，我们秘书室的王姐在茶水间里碰到她，因为陌生，所以就问了几句，没想到外国人的确挺大方的，一点也不扭捏，直接就告诉王姐说，她叫伊莎贝拉，法国人，是总裁的初恋女友，他们现在终于重逢，她打算一直待在总裁身边。”

鱼羽儿感觉到一阵透心的冷，浑身都僵得发麻，连小嘴都似乎冻住了，张都张不开，只能望着顾雪莹，垂着的小手冷得直发抖。

顾雪莹俏丽的小脸上，那双杏眼亮晶晶地看着鱼羽儿：“所以啊，羽儿，估计总裁以后不会再让你煮咖啡什么的，你的工作应该会更轻松了。”

鱼羽儿的手颤抖得不行，只得攥住自己的衣角，唇角终于勉强扯出一丝浅笑：“是吗？那就好。”

顾雪莹抿着嘴笑了下：“以后，说不定你还不用再伺候总裁用午餐，可以跟我一起去餐厅吃饭了呢。”

鱼羽儿张了张小嘴，却发不出声音来，只好勉强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好了，真得回去工作了。”顾雪莹举了举手中的香水，笑眯眯的，“谢谢啦！”转身跑开了。

鱼羽儿僵在那儿，浑身都冷得颤抖起来，小手撑着桌沿让自己慢慢坐下去，胸腔似乎冻住了，有些喘不过气来。

忍不住又轻抚小腹，心像落入了无底深渊，说不出的惊惶恐惧。

她，可能保不住这个孩子了……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不允许她怀上他的孩子，因为她没有资格，有资格为他生孩子的，只能是他爱的女人，或者，是他的妻子。

浑身颤抖得厉害，连椅子都在微微作响。

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做才能留下这个孩子，越是明白已留不住他（她），心里就越发得难以割舍，这个小生命，是她的骨肉，一想到会被残忍地剥离，她就害怕得颤栗不止。

总裁办公室的门忽然开了，那个高大健壮的身影一晃而出，鱼羽儿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小手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角，极力控制着漫延至周身的恐惧。

盛飞鹄一走出门就向那个办公隔间看去，却见女人垂眸坐着，一贯的神色淡然。

他微皱了眉，脚下刚想往那边转去，伊莎贝拉自身后跟了出来。

“我是去开会，你不要再跟着了。”他眉头皱得更紧，语气却不忍太冷硬，毕竟，这个女人曾在他生命中占据了极为重要的地位，尤其，他对她还一直都存着一份愧疚。

“我知道，我不会跟去的，我只是想去茶水间煮杯咖啡。”伊莎贝拉来到他身旁，笑容很美，“你不是急着去开会吗？快去吧，别耽误了。”

盛飞鹄看了鱼羽儿一眼，终于决定还是不让她像以往一样跟去会议室，转身就走。

他心里莫名地不想让这两个女人互相了解到对方的情况，不知是顾虑到伊莎贝拉的感受，还是顾虑到鱼羽儿，心里乱得一塌糊涂，却整理不出一个头绪，或许，他两个都顾虑，这两个女人，他哪一个都不想再伤害。

鱼羽儿抬眸，刚好看到男人走进电梯，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明白了他现在已不愿再带着她去开会。

胸腔里好像听到碎裂的声音，疼痛到瞬间麻木，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头脑里苍茫得几乎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直到一个声音钻入耳窝，把她昏乱的神志拉了回来。

“你叫什么名字？”那个声音问。

鱼羽儿抬起头，眼前有着模糊的人影，她眨了眨眼，将涣散的视线尽力聚拢，伊莎贝拉美丽的面庞出现在她面前。

见那个美丽非凡的女人苍白地坐在那里，怔怔地看着她，伊莎贝拉以为她没听懂自己的话。

“我在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伊莎贝拉耐心地问道，态度较之前明显转变了许多，优雅又有礼，只是，却反而给人虚假之感。

“我……”鱼羽儿听到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叫鱼羽儿。”

伊莎贝拉性感的红唇扯出一抹微笑：“我是伊莎贝拉·罗塞尔，对中国人来说，我的名字有点长，所以飞鹄一直喜欢叫我贝拉。”

鱼羽儿撑着桌沿站起身来，她的头很晕，视线还有些涣散，但仍礼貌地朝对面的女人露出微笑：“你好，伊莎贝拉小姐。”

伊莎贝拉笑了笑，没有回应，却忽然又问道：“你这个私人助理平时都帮飞鹄做些什么？”

鱼羽儿愣了一下：“……没做太多的事，只是端杯咖啡或茶，还有就是在会议上做些笔录。”

“哦？”伊莎贝拉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碧蓝的眼珠闪烁了一下，“既然如此，一会儿等飞鹄开完会回来，你端两杯咖啡到办公室里，我想他那时一定很需要一杯咖啡来提神。”

鱼羽儿看着对面那未达眼底的微笑，点了点头：“……好。”

伊莎贝拉满意地一笑，连句谢谢都没有说，转身就又回到总裁办公室里。

在椅子里呆坐了半晌，鱼羽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态很差，头一直有些发晕，昨晚没睡好，早上又没吃多少东西，已经很愧对腹中的孩子了，如果还不慎晕倒，岂不是更害了他（她）？

撑着走去了茶水间，前所未有地为自己兑了一杯糖水，昨晚她百度过怀孕时的各种禁忌，知道咖啡和茶水都不能再喝，现在，只有一杯糖水能帮她恢复一些精神和体力，尽管她很不喜甜，但为了孩子，还是勉强喝了下去。

一杯糖水似乎真的起了一点作用，她感觉自己至少不再那么头晕了，慢慢走出茶水间，刚好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从电梯里步出，不由顿住了脚步，想了想，又返回了茶水间。

盛飞鹄一走出电梯，眸光便向那个办公隔间看去，却没看到他想看到的那个身影，不由有些不安，正犹豫不定时，总裁办公室的门适时打开，伊莎贝拉高挑健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飞鹄，开完会了？”

美丽的笑容一如当年，俏丽中带着一丝诱惑，只是却似乎不再像当年那么吸引他了。

盛飞鹄轻轻嗯了一声，向办公室里走去，刚在办公桌后坐下，伊莎贝拉便已来到他身后，小手扶上他宽阔的双肩，讨好地问：“累吗？我帮你按摩一下，好吗？”

盛飞鹄微皱了皱眉，却最终不忍拒绝她的好意，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默许了她的请求。

办公室门轻轻敲响，盛飞鹄还未开口，伊莎贝拉就已扬着声音应道：“进来！”

鱼羽儿端着两杯咖啡走进，一眼便看到办公桌后亲密的两人，慌忙垂下眼眸，看着手上的托盘慢慢向前走近，胸腔里已经麻木，她好像再也没了任何感觉。

盛飞鹄一看到走进来的竟是鱼羽儿，心中一震，愣了一会儿，才注意到她手中端着的两杯咖啡，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小女人将咖啡杯放在办公桌上，这才忽然回过神来。

“我没有要咖啡。”他凝着对面那张淡到几乎面无表情的小脸，心里忽然被某种情绪扯了一下。

鱼羽儿抬眸，却没看向男人，而是向紧贴在他身后的伊莎贝拉看去，眸光中，那女子十指纤纤，正温柔体贴地为男人按摩着肩背。

伊莎贝拉注意到她投过来的目光，微笑了一下：“是我让鱼小姐送来的，你刚开完会，可能会想喝一杯咖啡。”

男人浓眉紧锁，对伊莎贝拉随意使唤鱼羽儿的做法，说不出的反感，冲口而出：“我不想喝咖啡。”

伊莎贝拉纤细的手指在男人肩头一顿，带着歉意地朝鱼羽儿一笑：“对不起，鱼小姐，我不知道飞鹄不想喝你煮的咖啡，早知道，我自己去帮他做了。”

盛飞鹄没想到伊莎贝拉会这样说，不由愣了一下，眸光立刻投在对面的女人脸上，见她缓缓将视线移向他，那眸光淡得几乎透明，透明得近乎空洞，一如城堡停电那晚，她看向他时，那种独自面对恐惧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