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过去了一刻钟……

聂空已经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不停地翻阅那本厚厚的笔记，速度快得惊人，哗啦啦的书页翻动声绵绵不绝，让这“丹王塔”的二楼上层显得越发寂静。

十道目光不时落在聂空身上，五人神色却是各异。

战飞鸿负手而立，眼睛微眯，唇角的冷笑越来越浓。那三名年轻学徒则是凝神屏息，眼睛在聂空和战飞鸿之间溜来溜去。藏在门外的战天伦却是暗暗捏了一把汗，不知这事该怎么收场。

转眼间，又差不多一刻钟消逝。

房间内依旧沉静，只是战飞鸿却稍微挪动了下脚步，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这么厚厚的一本笔记，就算只翻不看，也得花上个把小时，难道老夫就一直这么等下去？

“果然记录得非常详细！”

翻阅的速度不减，聂空心里却暗自感慨。

这本笔记中有许多陌生的名词，但聂空前世便是一名医师、到了天灵大陆后，又成了灵药师，冥丹和灵药相似处不少，聂空触类旁通，对冥丹了解得越来越透彻。

灵药计算的是药力融合度，以融合度的高低来决定灵药的优劣。而冥丹的优劣则是以药力发挥作用的成功几率来判断。开始的时候，聂空对此很不理解，服药后成功几率变幻莫测，哪能通过这个来给冥丹提供一个确切的数据？

现在看了战飞鸿的笔记，聂空才恍然大悟，冥丹成功率的判断依据，竟然也是药力的融合程度。这便意味着，成功几率其实就是聂空所熟悉的药力融合度。

成功率这东西，充满着变数。

如果有两颗冥丹，最初判断的成功率同为三成，结果一颗冥丹发挥了药效，另一颗则失败，事后岂不是也可以说前者的成功率是十成，而后者的成功率为零？

用服药的成功率这种难以给出准确数字的方法来判断冥丹好坏，明显有着巨大的缺陷。可如果这成功率就等于天灵大陆的药力融合度，那就要合理得多了。

只是让聂空难以置信的是，只要有二成的药力融合度，这里的冥丹就能凝聚成形？

这事很不可思议。在天灵大陆，六成的药力融合度只是最低的成药标准，低于六成，就意味着失败。冥丹的二成、灵药的六成，两者成药的差距如此巨大，定有缘故。

“超阶的冥丹，居然还可以是一成融合度？”

眼睛扫过纸页上的两行文字，聂空感觉有点匪夷所思，翻动纸张的速度顿时加快了许多。

纸页又“哗啦啦”地响了半个小时，聂空还是没有从笔迹中找到答案。转念间，聂空突然合上笔记，闭起眼睛，静静地靠在椅背上，先前看过的内容在脑海中闪掠而过……

两米外，战飞鸿哼哧哼哧地踱来踱去，凶狠的目光不时在聂空身上打着转儿，脸上的烦躁之色越来越明显，这小混蛋已经折腾了一个小时，而他也跟着浪费了一个小时。

“老夫的时间何其宝贵，一个小时就这么没了！”战飞鸿越想越是恼怒不已。

他心里已暗暗做出决定，最多再等一刻钟，一刻钟后，这小混蛋还没有让自己满意的答案，便给他一顿刻骨铭心的教训，然后赶走了事，眼不见心不烦。

可是，还没过去一刻钟，见聂空双眼闭阖，似已沉睡过去，战飞鸿便再也忍耐不住。

“呼！”

战飞鸿眼神微冷，轻细的破空声中，探手朝聂空胸前的笔记抓了过去。然而，就在战飞鸿指端即将碰触到笔记时，聂空的眼睛却突然睁开，四道目光瞬即碰触在一起。

迎触到聂空疑惑的眼神，战飞鸿突然有些尴尬，手爪蓦地顿在聂空胸前。

瞬息的迷惑过后，聂空的眼神霎时清醒了过来，瞅着战飞鸿的面庞，有些古怪的笑道：“看来三叔对这本笔记宝贝得紧，只离开了这么一会儿就不放心了。”

稍稍停顿了片刻，聂空似没看见战飞鸿脸上的讪然，又微笑着道：“也罢，看了这么长时间，这本笔记对我已经没有太大的用处，现在就还给三叔好了。”

笔记前面，记载的都是有关冥丹的基础知识，以及炼制冥丹的入门手段。聂空所需要的便是这些东西，后面所记录的都是战飞鸿炼制冥丹几十年所积累下来的经验心得。

这些东西对战飞鸿以及那些学徒来说，都是心血的结晶。可在聂空眼里，却并没有那么重要。

只是粗粗翻看了几页，聂空便看到了多处与自己的认知相违的东西，不看也罢。如今，聂空该看的也都看了，最重要的是，刚才回忆的过程中他已隐隐察觉，造成一成药力融合度都可成功炼制出冥丹这种现象的根源，很可能就是“冥火”！

“收好！”

战飞鸿冲旁边的学徒挥挥手，却连面庞都有些发黑，显然是被聂空那句话气得够呛。

笔记的后面部分可都是精华所在！这小混蛋别说后半部分，甚至连前半部分都还没有看完，就敢说“这本笔记对我已没有太大的用处”，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战天伦强忍着喝骂出来的强烈，沉声说道：“小家伙，笔记你也看了，想必已经通窍，那就说说看吧，老夫也想瞧瞧你对冥丹的炼制能有什么高论！”

“不急，不急，这才刚完成了第一步。”

聂空摆摆手，悠然笑道，却在战飞鸿就要发作的时候，捻起一颗冥丹吃了下去。

“啊呀呀！啊呀呀！”

站灵神窍穴内辗转反侧的小家伙顿时一蹦而起，乐不可支地叫唤了两声。随后，丝丝绿意汹涌而出，瞬间便将那团入腹即化的冥丹缠住，卷入了灵神窍穴。

“香香，这颗药可不能吃，接下来的几颗也不能吃，不然的话，以后可就没有这种药可吃了！”就在小家伙准备享受一番的时候，聂空的意念就传递了过去。

“啊呀呀？”

小家伙迷糊地咕哝着。

“闻香识药！”

聂空没再解释，又是一道意念传递过去。

小家伙到底灵性极强，只愣了愣便明白了聂空的用意，当下乐颠颠地扭动起了根须茎叶。现在的香香已晋升到了五阶，“闻香识药”的能力远远超过了当初。

没过多长时间，便有一小团墨黑的药力从小家伙的体内分离而出，轻轻地甩落在了旁边的一个小窍穴中。紧接着，第二团药力、第三团药力接踵而至……

不到两分钟，聂空的小窍穴内便已多出了十二团药力，其中墨黑的便有四种。

“这颗低阶冥丹倒是够复杂的。”

聂空暗暗一笑，目光看向身旁那个宽阔的木盘。这是他翻阅笔记时，一名年轻男子取来的，木盘内放置着十个打开的药盒，每个盒内都放置着数量种类不等的药草。

快速地扫视了一遍，聂空就选定了那第三个药盒，里面有十二种药草，黑色药草正好三种。以最快的速度将十二种药草的药香分辨出来，聂空捏起第一种黑色药草放入口中轻轻咀嚼起来。

“咦？”

见到聂空这举动，原本又因聂空服用冥丹而脸色发青的战飞鸿不自禁地轻咦出声，眼神中露出了一丝讶异。不过很快便又被冷意替代，在他这个冥丹师眼中，一个对冥丹一窍不通的人，只看了小半本笔记便来品尝药草的做法极为可笑。

这回，战飞鸿也不急躁了，只静静站立，冷眼打量着聂空，他倒要看看着小混蛋能折腾到什么时候！等这小混蛋折腾不动了，正好出手，让他长长记性。

“这种黑色药草的药力果然颇为古怪。”

聂空浑不知战飞鸿暗地里已用“小混蛋”这三个字眼来称呼自己，只是专心地品味着药草。

同时，香香也又一次施展出了“闻香识药”。一人一宠的试药结果互相印证，更加准确。首次品尝冥土药草，尤其是冥土特有的黑色药草，自然得小心谨慎。

花了将近五分钟时间，聂空才睁开眼睛，拿起第二种看起来颜色正常的药草。

这一次，所用的时间依然极长。

两种药草过后，聂空和香香都已有所适应，试药的速度不断提升。当服食第十二种药草时，从药草入口到试药结果出来，总共所用的时间还不到半分钟。

轻吁了口气，聂空看了对面的战飞鸿一眼，也不停歇，又拿起第二颗冥丹，让香香施展“闻香识药”，将药力分离成的十一份。然后便是炼制这颗冥丹的十一种药草。

时间不断逝去，半个多小时后，盛放冥丹的盘子已是空荡荡的，药草也只剩下一份，是用来炼制小家伙吃掉的那颗冥丹的。不过，虽没对那颗冥丹施展“闻香识药”，聂空和小家伙还是将最后那一份的十五种药草一一品尝了一遍。

“小家伙，尝了这么长时间，药草的味道如何？”战飞鸿嘿嘿一笑，讥嘲之余，对聂空倒是有些佩服起来，难为他装模作样地忙活了这么长时间，更难得的是，在尝药的过程中，他居然没有显露出半点不耐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