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靥笑了，笑得惨烈，笑得肆意，明明笑容那般的灿烂，却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其中的痛楚。

帝杌墟，我有那么傻吗？被你骗了一次，还会被你骗第二次。身外化身的当，已经够苦了，不想再吃了。

什么放手，什么招纳侍宠，都是假的。三个身外化身，你还真是下足了本呢，为了我，一个无心之人，值得那般算计吗？

哈哈哈哈。

疯癫如狂的笑声徘徊在大殿中，刺耳极了，每一个笑声都藏着复杂难明的情绪，歇斯底里。

不知何时，重靥的手中出现一幅画。

画中是那玄衣男子为女子束发的场景，她轻抚男人的脸庞，那般的眷恋，那般的痴迷，仿佛刻入骨髓的爱恋，可眼底深处却又藏着入股的恨意。

“亲自说出那三个字，就这么难吗？非要百般算计，甚至千般遮掩，你到底爱的是我的身份，还是我这个人？”

唯二的远古之神，呵呵，若我不是这个身份，您恐怕多看我一眼，都嫌脏吧。不然你岂会幻化无数个身份，前来算计我，也不愿意用真身说我爱你。

大抵，我也是不配您爱的吧……

“人人都说，这世间上除了我，无人能够与您相配，可谁又知道，被您宠爱掌心的我，也是不配的。”

“原以为，凌墟尘只是因为您不愿为了一己私欲，坏了我们多年的亲情，才不用真身告白。可看到这三个侍宠，我才知道，你大抵是喜欢我的，只是我这孱弱之躯，配不上您。”

“本来我还想着，我就算拼上性命也要堵上一堵，看看您到底爱不爱我，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您连爱我，都嫌脏……”

重靥哭了，一滴滴泪水从眼角滑落，血红的泪珠滴落在寒冰之上，像是一颗颗红宝石，那般的晶莹剔透，又是那般的凄美。

“其实我有什么资格恨你，您本就是最为尊贵的神明，我只是远古众神中的最低贱卑微，甚至没资格存在的蝼蚁，之所以能够存活，能够得到如此身份地位，全靠您的怜惜。”

“可我还是好恨啊，所以我虐杀你的三个身外化身，哈哈，都怪你太宠我了，将我宠得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吃不得半点苦，受不了一点欺骗蔑视……”

“帝杌墟，容我再放肆一回吧……”

灭世之剑，握在掌心，向来听话至极的它，此时却剧烈颤抖着，似乎在做什么抵抗，可是在契约的控制下，一切都是无力回天。

一剑砍下，连皮带肉，连骨带魂。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无数道剑刃闪过，血肉模糊了一地，曾经那傲然于天的身躯，还有那高高在上的神魂也逐渐黯然消失，到了最后，一具完美的远古神体出现在寒冰池上，而她的眉心正闪烁着六魂六魄，除了一缕残魂，她什么也没留下。

“还您血肉神魂，您再造一具听话乖巧的伴侣吧，当年我就只有一缕残魂，如今我都还给您了。从今往后，我与您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远在无尽混沌里的男人，似乎感受到什么，双眼猛地睁开，带着无与伦比的暴虐惊惧，连身侧的三具身外化身都来不及融入体内，一脚踏出，席卷着滔天杀意踏破了空间，碎裂了混沌。

仙界的凌霄剑派中。

正在喝酒互怼的剑祖等人，猛地抬起了头。

凌卿歌伸出手，纳闷的看着掌心的雨滴“大太阳呢，怎么就下雨了，还放什么哀乐，这天道又发什么疯。”

剑祖捂着胸口处，总觉得心底闷闷的疼，他怅然若失的坐在椅子上，不知不觉就已经泪流满面。

凌悦瞪大眼睛，嫌弃极了“师祖，你怎么哭了？我们又没说什么，你这般小气干嘛，还打算哭来骗我们啊。”

剑祖踉踉跄跄的站起来，下一秒却跪坐在地上，这一举动吓坏了两人，两人正欲将他扶起，却被他一把攥到在地上。

“师祖，你怎么了？”

剑祖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每一个字都连着血“天地共主逝世，六界同悲……”

凌悦一头雾水“什么天地共主逝世，师祖，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可凌卿歌却是脸色大变，泪水喷涌而出，她使劲儿的攥着剑祖的衣袖，颤着嗓音道“不一定是小师妹，对不对，也许是帝君呢。”

剑祖痛苦的摇头，仰望去天空，大口大口的喘气，也阻止不了胸口处迸发而出的痛苦绝望。

“是她，不会错了。”

凌悦也终于听明白了，她身子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拉扯着剑祖的手，怒吼道“不可能，小师姐是帝尊，她可是帝尊，谁能够杀她，一定是你们搞错了，小师姐不会有事的，我还等着她带我游历六界呢！对，小师姐向来说话算话，一定是你们搞错了。”

痛苦的哀嚎布满后山禁地。

而此时此刻，躲在地底深处的邪也发出震天怒吼，就算他与重靥的共生契约还在，可他依旧感觉到她不在了，留下的不过是没有神智的躯壳。

“帝杌墟，我与你之仇不共戴天！”

狰狞恐怖的两头巨龙冲破地面，席卷着无尽的怒火愤恨，直冲神界。

而躲在鬼界的古魅也是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靥靥，你怎么可能没了……”

而此时的神界，更是地动山摇，风雨飘摇，几近毁灭。

神王满脸的泪痕，惊恐之余带着深深的自责，如果他没有跟着帝君欺骗重靥，这女人是不是就不会自杀。他怎么就这么蠢，怎么就没看出这女人的情绪不对劲，她分明就是故意想支开他啊……

一想到那躺在寒冰之上的尸体，那一朵朵刺眼的血花，神王此时连诡辩求饶的心都没有了。

一道黑色的身影凭空出现，高大挺拔的身躯此时有些踉踉跄跄，每一个脚步都那般的艰难，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可是所过之处，烟消云散。

无论是宫殿，还是试图求饶的神族，就这样消失在空气中，连尘埃都没有落下。

当触及寒冰池中的血色身影，积郁于胸的鲜血再也忍不住喷了出来，他双眼猩红，一步步都向重靥，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可在触碰到她冰冷娇躯时的那一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