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伏踪万里可难逃(1 / 1)

隐蛾 徐公子胜治 2367 字 1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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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考转过身,又一次见到了卫洛,就是上次在高铁站问路的那位姑娘,也是江道祯长老的弟子、灵犀门的五阶问路人。

虽然江长老并没给他看过卫洛的照片,但老头提到的时候,何考便知是她。

问路人为什么随时都会迷路,这是个非常有意思的问题,就连很多术门弟子都不清楚答案。对五阶术士而言,这种事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

幸亏何考得到了灵犀术的完整传承,否则也是一头雾水。

江道祯曾说,隐蛾术是一门最难修炼的秘法。但何考则认为,这是因为已有一千二百年没有隐蛾门的术士出现了,而早年隐蛾门弟子数量也很少,所以老人家才会这么说。

就何考本人粗略的判断,他认为最难修炼的其实是灵犀术,假如没有相应的仪式参考,其入门与晋阶难度则在隐蛾术之上。

灵犀术修为达到五阶,才可以修习独门的应用术法“天机术”,而修习天机术的状态十分特别。

何考平日修炼潜行术的状态也很特别,在他人眼中只是一个正常的、普通的路人,却几乎没有存在感,也留不下什么印象。

据说修炼天机术时,内景与外景相合,看天地之间的种种事物,就像在观察自身的运行变化,给他人的感觉却似恍恍惚惚。

如果说隐蛾门的感通术是一种综合感知,那么灵犀门的天机术则是一种综合判断,涵盖了所有判断类术法的玄妙。

当问路人处于修炼状态中,人们对事物的固有判断甚至包括很多常识,仿佛都被屏蔽或者说封印了。

所见的一切都是不含判断的现象而已,她需要对各种现象重新做出判断,不带成见地找出其中的联系。

所以一旦进入修炼状态,她随时会忘了身在何处,需要随时重新判断身在何处……而结束修炼之后,又不会刻意记住修炼时发生的一切。

偏偏五阶问路人,最重要的日常修炼就是天机术,就像二阶刺客日常最重要的修炼,便是潜行术与感通术。

“问路人”这个称号,多少也是一种误解或者说误导,或许称为“迷路人”会更准确,因为他们找人问路的时候并不多。

问路人还有個绰号叫“指路人”,有时候开口找人问路,也是给对方的提示。灵犀门术士就是这么神神叨叨,有些话不能直接说,明明是指路却以问路的方式……

至于具体情况究竟如何,何考也不是真正清楚,他只是在传承中解读了一段介绍而已,并没有真切的体验,很多东西只是臆测。

再见问路人卫洛,何考却尴尬了。

因为此时他刚从萨哇国“穿越”回来,不想暴露身份也不能暴露身份,还特意做了伪装,换了发型,戴了宽边变色镜还有捂住脸的口罩,连步履体态都做了改变。

卫洛的样子也有变化,虽然还穿着那件大氅式的风衣,但一头秀发丝滑柔顺,扎了个简单的马尾,没像上次那样乱糟糟的。

再看风衣里面,穿的是很干练的职业装,至于那些小零碎……应该都揣进大氅的各个里兜了。这件大氅跟个百宝囊似的,从外面却不太看得出来。

卫洛似是没认出他来,可能是因为何考做了伪装,也可能是忘了上次的经历,或者是判断出何考并不想被她认出来。

见何考在那里发愣,她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哦,你也不认识吗?”联系上文,她说的应该是——你也不认识机场在哪里吗?

何考留意寻找卫洛的行踪已经挺长时间了,万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相遇,既然没法暴露身份,他便迅速做了决定,那就继续装不认识吧。

因为他看见了卫洛戴着一个胸牌,这种胸牌在何考的公司里也被称为狗牌,上面写着姓名、部门、职务以及公司名称。

那是一家没听说过的公司,应该就在附近,这一带的写字楼有不少呢。看来她在栖原的这段时间,已经找了一份工作干上了。

有胸牌信息就好办,回头再去找她便是,何考指着左前方道:“我认识的!从那里进地下通道,先坐三号线到栖原南站,然后再转机场线坐到终点。”

卫洛:“谢谢!”然后转身就走。

何考在后面喊道:“你走错方向啦,地铁口在那边。”

卫洛又回头问道:“没带身份证,能坐飞机吗?”

何考摇头道:“不能!”

假如不知对方的身份,这只是一次街头偶遇,何考可能会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既然是问路人现身问路,何考瞬间就明白了自己要去哪里。

找一个突然离开的人,首先就应该去机场或高铁站。普通人可能办不到,同时也怕找错了地方反而扑空,但是何考不怕呀,他是隐蛾,甚至能在各个地点之间反复横跳!

他转身施展潜行术,看似慢慢悠悠地走进了绿化带中,下一瞬间,就从候机厅角落的一个男厕所里走出来了。

昨天部门团建去萨哇国,他刚刚来过机场,今天连安检都没过,就直接到了候机大厅。他却来早了,杨灵兮此刻正绕城高速上呢,任乐行也刚刚把人跟丢。

他在候机大厅里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杨灵兮踪影,一边走一边还在回想刚才卫洛问的话。卫洛的话中有两个要素,一是机场,二是身份证。

他突然一拍脑袋掏出了手机,调出了一份存储的资料。得益于有老钱这个后台,他也拿到了杨灵兮入职资料的电子版,上面有她的身份证复印件。

身份证是真的。

杨灵兮当初来公司应聘,并不知道其他的内情,只以为来执行一个简单的任务,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不能暴露目的。

所以她没有在其他事情上刻意做假,否则反而容易露出破绽弄巧成拙,就以最正常的方式进入公司。

身份证上有住址信息,虽然不一定绝对准确,因为很多人搬了家并不会更换证件登记住址,但这也是一条线索。

杨灵兮的身份证登记住址,并不是读研时的学校,而南花市的一个居民小区。这不是巧了吗,何考昨天刚刚去过南花市!

因为从栖原到萨哇国的航班,就经停南花市。

虽然昨天他在南花市只停留了四十五分钟,但还特意去了一趟机场外面,因为对隐蛾来说,这也等于是打开了新地图。

何考随即又进了男厕所,下一瞬间则出现在了南花市的机场,然后从出口离开,赶往杨灵兮身份证上的地址。

何考并没有必要留在栖原机场守株待兔,他想回去随时都能回去,趁这个时间先把新地图继续点亮再说。

赶路的中途他又回去了几次,不仅去了机场,还去栖原的两个高铁站都转了一圈,后来发现杨灵兮果然来到了机场。

杨灵兮先到登机口看了一眼,然后在远处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方坐了下来。何考远远地观察到她特意去看的登机口,果然是飞往南花市的航班,离起飞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再加上飞行时间两个小时,那么杨灵兮至少还要三个小时才能到达南花市,何考就在那边继续摸她家吧。

珠畔园林,是南花市一处低密度小高层住宅区,和栖原市的观流小区类似,就位于江畔能看见江景,园区内的环境也挺不错。

出入小区需要刷门禁,但形同虚设,只要跟着前面的人走进去就行……这也是何考在观流小区得出的经验。

各栋住宅楼之间的绿化做得挺好,种了不少高大的芭蕉树。这种芭蕉是结果的,就像一串串小香蕉,但听说味道很一般,口感并不好。

还没到下班时间,这个点的太阳有几分燥热,在外面走动的人并不多。

何考特意在远处多待了一会儿,观察芭蕉上结的果实,似乎在琢磨着怎么弄下来一串。

过了一会儿,有人走向了十四号楼,何考也施施然地起身,拍了拍手不紧不慢地从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与那人恰好前后脚到达楼道口。

前面那人刷开了楼道门,进去的时候还特意帮他扶了一下门。

何考说了声谢谢,这是出入住宅楼的常见情况,他表现得十分自然,对方也没怀疑什么,只当他也是这里的住户。

这种小高层住宅,每栋只有一个单元,共十二层,每层四户,共四十八户,想必这里的住户也不大可能认识楼中所有的居民。

楼内有两部电梯,电梯不需要刷卡,那人是上楼,何考则是下楼。他坐另一部电梯来到地下一层,这里是停车场。

杨灵兮身份证上的地址,是江阳路206号703,对应的是珠畔园林小区十五号楼703,但他刚才进的却是十四号楼。

根据经验,这种人车分流设计的小区,地下一层都是停车场,从地面上观察,十五号楼与十四号楼应该可以从地下停车场连通。

何考穿过地下停车场,从负一层进入了十五号楼。就在这个过程中,他察觉到自己正在被人观察,这显然有些不寻常。

附近也没有别的行人,谁会刻意盯着自己呢?他走动过程中错开摄像头的位置,仍然有这种感觉,显然就是有人在暗中盯着。

何考表现得很镇定,并没有转身离开,随即察觉监视感又消失了。

看来所有出入这栋楼的人都会受到关注,但何考显然不是监视者要等的人,所以对方只看了一眼便未再继续盯着……那么对方要等的人是谁呢?

何考进电梯先去了十楼,他发现电梯里的监控坏了。

这也是正常情况,这个小区共有二十六栋楼,每栋十二层,不算别的,仅每层的入户走廊就有左右两个监控,这些就是六百多个监控。

不可能有人时刻都盯着这么多监控画面,通常都是出了事才会去调看监控记录。偶尔有几处监控出了故障,维修也不会那么及时,甚至表面上还看不出来有故障。

何考从十楼出来,好像是发现自己走错了楼层,又回电梯到了七楼……

他发现七层楼道的两个监控也是坏的,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他并没有被观察的感觉,因为隐蛾能力并未受到限制。

楼下有人盯着,为什么这里却没有呢?何考一转念就想明白了,因为屋里的人还没回来,就算是盯梢,也不用盯着楼上没人的空房子啊。

既然没人盯着也没有监控,那就好办了,他取出一根小金属棒,轻轻敲了敲703室房门的锁面,根据声音判断其内部结构。

然后他转身消失了,过了一会儿又于原地出现,已经戴好了鞋套和手套,拿来了一套专用工具。

这是电子密码锁,但是也可以用备用钥匙打开……只要有机械解锁结构就好办!这种锁并不好撬,假如换做以往,何考的“手艺”虽好但也很难打开,如今却不同了。

感通术就包含听形术,听形术顾名思义,可以根据声音判断物体的空间结构,就似用眼睛看见一样。这简直就是撬锁的绝佳辅助啊!

何考还是稍微费了点劲,用了一分半钟才把门打开,主要是为了尽量不留下痕迹。

这套房子的面积不小,这个小区也几乎都是大户型,从屋内装修和陈设来看,住户的经济条件还不错。

何考迅速搜检了屋内的东西,确定了这就是杨灵兮的家,更准确地说,是杨灵兮的母亲陈昱华的住所……

中途他还回了一趟萨哇国,在酒店露了面,接受同事们的问候关怀。

下午六点半,陈昱华回到家中,她的情绪很不稳定,就是那种很担忧同时又很亢奋,总想做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感觉。

她是一名知缘客,但也仅仅是一名知缘客,术门宗法堂的通告不会发到她这里,术门的最新动态,也不会有人特意来告诉她。

前夫去世后,她日常能接触到的术士,也只有一个严丛飞。

女儿下午打来电话,告诉了她一些事。她才知道,原来严丛飞竟指派女儿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但是女儿却叮嘱她不要声张。

稍微冷静一点后,陈昱华也多少能猜到女儿的用意,她是怕自己万一出了意外而母亲还蒙在鼓里。

杨灵兮正坐飞机赶回来,她要自行处理这件事,算是跟严丛飞交差吧。

可是一个小时前,严丛飞又联系了她,说是有事要找她,就在家里等她。想必就是杨灵兮的事吧,且看他怎么解释!

“老严,你已经来了吗……怎么在沙发上睡着了?啊——”

陈昱华走进客厅,看见严丛飞仰面躺倒在沙发上,像是睡着了,便上前拍了他两下,随即感觉到不对,发出半声短促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