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命?
张天佑听到这话,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无名火。
老子要是认命,老子还应该是皇子呢!
老子凭什么认命,他朱重八不过是个要饭花子,不比商贾尊贵!
张天佑心中一直是不甘的,也是满怀愤懑的。但他也知道,眼前这些人不是能助自己成就大事之人,只配被自己利用。
因此,他强压下心中的愤怒,强装淡定地问道。
“那你们打算如何?”
“花高价从朱允熥手里抢人吗?”
众人听到张天佑这话再次陷入沉默,他们是绝对不愿意花高价的,一旦陷入互相抬价的泥潭,他们每年得少赚多少钱?
但眼下好像不抬价也招不到人了吧?
“敢问张公子,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张天佑冷笑道。
“你们也是长年跟纺织作坊打交道的人,我问你们一句话。你们当年置办纺织作坊,置办织机用了多少钱,多少时间?”
众人听到这话如梦初醒。
纺织作坊可不是有钱就能办的,首先你得有足够多的织机。
然而,织机这东西构造复杂,每一台都至少得两个月的时间打制和调试。
而且这东西还经常坏,需要经常有人维护……
因此,小门小户根本置办不起织机,能置办起织机的在苏州,乃至大明,那已经是小康之家了。
这也是为何有这么多织工,宁愿去给作坊织布,也不在自家织布的原因。
因为他们没有织机这种生产资料。
“张少主的意思是皇太孙没有足够多的织机?”
张天佑闻言不悦地瞪了一眼众人。
“你们觉得呢?”
“朱允熥招募的第一批工人,还在苏州织造局里拿空饷不干活呢。”
“现在这两批人,也大概率会如此。”
“一旦皇太孙养不起他们,苏州城定然暴乱,到时候你们再想雇人,非但不用多花钱,反而可以趁机压价……”
众人听到这话,一个个眼睛顿时亮了。
“高呀!”
“张少主神机妙算,吾等真是佩服呀!”
“只是不知道皇太孙能拖多久?”
“据说皇太孙这人可不差钱,手底下不少产业都是日进斗金的……”
“要是跟咱们耗上一年半载,那咱们可就耽误工期啦!”
这也是张天佑所担心的问题,就是不知道朱允熥到底有多能扛,又能扛多久。
但他觉得朱允熥不可能扛太久,因为他不是傻子,没有拿钱白养人的道理。
“这就看你们如何选了。”
“如果现在抬价招人,正好替朱允熥和朝廷解决了麻烦,但以后你们就很难再把价格打下去了。”
“如果扛一扛,让朱允熥知难而退,知道纺织这行当不是他能涉足的,那以后苏州依然是你们的天下!”
“这……”
众人闻言再次陷入犹豫,过了好一会儿,孙开山才支支吾吾地说道。
“要不咱们观察一个月?”
众人闻言无不点头。
“孙老哥说得对,咱们先稳上一个月,看看皇太孙那边咋出招,咱们在琢磨如何应付……”
这天之后,整个苏州城霎时安静下来,再也没人聚在知府衙门闹事了。
偶尔有几个泼皮无赖想挑事,也被知府里的差役给当场擒拿,扔到大牢里关了起来。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一旦到了发工钱的日子,皇太孙发不出钱来,那么眼前的宁静就会变成狂风暴雨,席卷整个苏州城。
然而,皇太孙能发出这个钱吗?
一个月还是两个月,一年还是两年?
九万张织机,就算让京城所有工匠一起动手,没有两三个月也无法完工吧?
然后皇太孙就白养着这些工人?
正在一众商贾好整以暇地等着看热闹之时,苏州码头突然迎来几十艘货船。
每艘货船上都站着几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一看这船上装的货物就非同凡响。
苏州知府张清来更是一大早就带着几百名衙役来到码头,亲自等候在这里,准备迎接皇太孙送来的第一批织机。
然而,当货船到港后,张清来看到一个个捆扎好的木条,以及其他零碎木料,脸上的喜意瞬间消散。
他一把抓住领头的锦衣卫,对其质问道。
“徐千户,说好的织机呢,咋送过来一堆烂木头?”
“张大人,这就是织机呀!”
“这是织机?”
张清来再次看向船上的碎木头,怎么也无法将这些东西跟织机联系在一起。
“不对吧,这东西怎么织布?”
徐六子闻言摇摇头道。
“这咱就不懂了,咱只是负责押货,具体组装得由船上的工匠来!”
“组装?”
“是啊!”
“要不然呢?”
“货船虽大,但也装不下几张织机呀,不把他们拆开怎么运送?”
张清来听到这话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如此!”
“皇太孙英明,倒是下官愚钝了。”
“来来来,赶紧将货物搬到作坊,先组装几个出来看看!”
在张清来的竭力催促下,很快就将一艘船上的货物给卸了下来,并顺利用马车运送到苏州纺织作坊内。
张清来一直盯着工匠组装,生恐错过每一个细节。被朱允熥养了一段时间的织工也围了过来,对着地上的零件指指点点。
“这织机看上去有点怪呀,好像跟咱们惯常用的不一样……”
“是啊,我看到还有不少铁件呢,应该比咱们之前用的结实。”
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工匠很快就组装了一台织机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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