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的神情却还是那样柔弱。
她淡淡笑着,眉目之间仿佛没有了以往的流光异彩,笑里是数不尽的黯然神伤,仿佛面前的他,还是那个少年,一个温柔相伴了三年时光的少年。
镜头忽然一下子切换到那家茶楼。
他们各自坐在对面。
记忆中的他,曾郑重其事的对他喜欢的女孩敞开心扉。
他说了很多话,可是那最后一句,却记得如此清楚。
他说:你相信我,我一定对你好。
那段岁月已经流走很久,久到他每每想起来,就痛到整个人快要裂开。
可是时间偏偏却忘记了带走他。
沈逾安目光定定的看着大约是因为撞得太狠而有些眩晕的喘着气的蔚海蓝,她额角被撞破,丝丝缕缕的血滴沁出来。他恍惚间回神,瞧着她这样决裂的姿态,心里早被激得百骇。
他豁然转身,一步一步离开了。
随后,就有医生有女人进来替蔚海蓝处理伤口。
蔚海蓝也不反抗,任他们动手。
入了夜的晚上,蔚海蓝静静躺在床上。她并没有睡着,可是头有些晕,所以也不想睁开眼睛。
蔚海蓝想到当年种种。
有一次,她也是带着这样的伤口出现在沈逾安面前。
那是她刚嫁给雷绍衡不久。
其实就连那婚姻也不过只是一场骗局。
那年,是雷绍衡。
现在,却是那个说了会对她好的人。
若说这是天理循环,为何偏偏只是她。
“伤害自己的手段未免太蠢,这么些年你就没有学会聪明点儿?”沈逾安朝她走了过去,依然略显冷硬的语调不似方才那样无情。
蔚海蓝漠然的扯了扯嘴角,微眯着眼看着他走近,竟也不躲不避,仿佛已经认命。
然而沈逾安却清楚,她的柔顺里,裹着多么倔强强硬的灵魂。
刀枪不入,无坚不摧。
可这样一个女人,竟对别人动了情动了心。
沈逾安终于走到她面前,他伸出手,食指重重在她伤口一按,也只换她轻微的皱眉。
他不禁感受到挫败。
痛的人,却分明是自己。
蔚海蓝连闷哼都没有。
沈逾安恨恨瞧着她,随后似有准备一般,从包里摸出一瓶软膏来。
绿色的瓶子,中英文的双项文字。
蔚海蓝认得这只瓶子。
当日雷绍衡试图对她用强,她也狠狠地撞向了玻璃。
沈逾安送给她的,就是这只瓶子。
她有些惊愕的仰起脸。
沈逾安也正看着她,目光复杂深邃。片刻,他眼睛微微一眯,随即嗤的一声笑了,旋开瓶盖,他说的很绅士,却字字如刺,“虽然你很讨厌我的碰触,不过这里也没有别人了,所以还得请你稍微忍耐一下。”
蔚海蓝收回惊愕的表情。
她的嘴唇动了动,终于开口道,“谢谢。”
沈逾安刚放在她伤口的手指一顿,缓缓看她一眼,嘴角慢慢玩起来,心却揪紧作一团,眼里的讥诮稍退,“对险些向自己施暴的人说谢谢?当初雷绍衡也得到过你的谢?”
蔚海蓝轻蹙了眉头,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其他。
他的手指轻轻抹开药膏,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心翼翼。
她的呼吸轻缓平稳,拂着他的肌肤脉络。
曾经,他们也如现在这样亲密。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如果灾难的开始,那个最初的时候,他坚持不肯出国,他始终站在她身边,就算能力微薄,但一直站在她身边,没有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雷绍衡……那么现在,他们的境况是不是大不相同?
可是,这世界教会他最残酷的一件事就是,从来不会有如果。
“怎么,一提到他就受不了?就那么爱他?爱到丝毫不顾自己的处境?爱到被人一碰就要立刻以死明志?”沈逾安脸上带着凉薄的笑意,面皮寸寸绷紧,然指下力道却仍是轻若羽毛。
蔚海蓝面色淡如余雾,始终一言未发。
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
比如,这些年他在哪里?怎么过的?过得好不好?告诉他他被宣告死亡的时候她有多难过……
可,一句也问不出来。
现在告诉他她曾因为他的失踪而难过,又有什么意义呢?
沈逾安抹好药膏,又见她垂着眼睛并不看他也一副不愿意与他说话的模样,脸上那凉薄的笑意一点点消失,慢慢变作深深地怒。他又看她一眼,终于冷哼一声,带着不可辩的怒气嫉意而去。
蔚海蓝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殆尽,躺在床上,连动一下都不能。
沈逾安甩上门,沉静地回到自己的卧房。抬眼便见微安等在门口,他心里狂卷着冷怒,看见她也只是稍敛了冷怒的表情。他推开门,微安就随他走了进去。微安去抱他,他也不拒绝。她去亲吻他,他就由着她吻。吻着吻着,那念头就动了,昏暗里也不晓得是将她看作了谁,就觉那眼朦胧好看,双双跌入床里纠缠着翻云覆雨。
事后,微安靠在沈逾安的怀里。
沈逾安漠漠地抽烟。
微安的手在他的胸膛有一下没一下地比画着。
每一次的欢爱,都能让人沉醉疯狂。
成年人了,谁都不是圣人。
这种事你情我愿就会一拍即合。
但是今天的他,好像特别的热情狂野,要将她吞掉一样。
微安迎着他的目光,开口说道,“那个女人交给我处置。”
沈逾安微征,一双眼睛蓦地沉似暗夜,讳莫如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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